舉止落落大方,說話也很乾脆,魏雲熙心裡暗暗滿意,抬手舀了碗排骨粥遞到他手邊,問道:“那你是怎麼決定的?”
魏良初眼睫微抬,如幼鹿般小心翼翼看著垂首兀自吃東西的魏雲熙,搭在膝頭尚且薄弱的手掌下意識抓緊了褲子,少傾又鬆開,乾脆清楚地喚了聲:“阿姐!”
魏雲熙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放下筷子從腰間摸出個紅封扔給他,“乖,今年的壓歲紅包,提前給你了!”
梁氏聽魏餘成說他每年給魏雲熙的壓歲紅包裡封的都是銀票,現下看她扔給阿初的,那麼大一個紅封,乖乖,可彆也是裝的銀票!
“小孩子家家的,給兩個錢買掛爆竹就行了,可彆慣壞了他!”梁氏起身走過來,作勢就要把紅封還回去。
魏雲熙笑道:“秋姨,我準備壓歲紅包可比我爹用心多了,才不會像他那樣隻知道封銀票打發
我。這是專門給阿初準備的,你還給我我也用不上。”
阿初被她說得頓時好奇心大起,當即拆開了紅封,待看清裡麵的東西頓時雙眸染上喜色,白淨的小臉泛著淺淺的粉,興衝衝道:“謝謝阿姐!”
一張崇明書院的正式入學學籍,還有一張書童的賣身契。
魏父雖曾請崇明書院的王山長親自為魏良初開蒙,但不久後王山長便退隱,隨後這幾年單獨指導魏良初的課業,但精力漸漸有所不逮,魏雲熙曾聽她爹念叨過要給阿初換個老師,便記在了心裡,稍稍緩過手來就給立即辦了。
“跟著大家一起上課,剛開始或許會聽到一些不那麼中聽的話,但我覺得,早晚都要麵對的,從書院裡開始或許會更好一些,你覺得呢?”
魏良初很鄭重地點頭,“阿姐不用替我擔心,我不怕的。”
一個自幼沒爹的孩子,從懂事起,那些來自外界的或善意、或同情、或冷嘲熱諷的聲音從未因為他的年幼而減少過。
當我們年幼脆弱時,言語化作的刀纖薄鋒利,輕易便能讓人遍體鱗傷。可當我們慢慢長大,有了更重要的追求,在愈合的傷口上就會生出名為堅強與勇氣的盾,護著人向更高更遠的方向奔跑。
崇明書院是崇都乃至大虞最好的書院,能進入那裡讀書便是此時的魏良初所能想到的更重要的追求。
少年眼底虔誠而滿足的光讓梁氏眼裡泛出酸澀,她想對魏雲熙說無數聲謝謝,卻在四目相對時儘數化作一抹發自心底的微笑。
雲陽侯府今年的除夕相較往年是簡單而清靜的,因在喪期之內,闔府上下仍是一片素色,沒有貼春聯沒有煙花爆竹,就連年夜飯也沒有往年豐盛,但因為多了梁氏和魏良初,這頓飯吃得還算溫馨。
雲陽侯府沒有通宵守歲的習慣,臨近子時賞過煙花後,魏雲熙便讓梁氏帶著阿初回去睡覺,她回到自己的寢室,洗漱後反而更清醒了,毫無睡意,便換了身衣裳披上大氅,在雲珠心驚膽顫的盯視下爬上了房頂。
頭頂廣袤蒼穹,眺望萬家燈火,就著一壺溫酒,兩碟下酒小菜,享盛世太平,歲月靜好。
魏雲熙終於明白羅聞夕為什麼總喜歡在夜裡爬上房頂了。
酒壺半空,身邊忽的躥出一道人影,魏雲熙撩起眼皮斜睨了一眼。既能不驚動府中護院,也讓雲珠不敢大聲喊人,不速之客果然非江蘊青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