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找到了掌控自己的法子,深吸一口氣,有力的長臂劃動,舒展四肢,快速湖邊遊來。
蘇小然趕緊跑過去,在薑淮遊到麵前時,幫著把他拉了出來。
薑淮整個人脫力的坐在岸邊,身上滴著水,呼吸急促。
蘇小然扯了自己的袖子,幫他擦臉上的水:“薑先生,你怎麼會在水裡?是剛才一直在嗎?”
薑淮額前烏黑的碎發滴著水,發絲錯落在眉間,有水滴進了他漆黑純粹的眸中,像是某種漂亮的寶石。
薑淮說:“我不知道呆了多久,醒的時候,就在水裡了。”
他的話,說起來簡單,聽在蘇小然耳中,暗暗心驚。
如果不是薑淮會水、反應又快,隻怕是要被活活淹死了。
蘇小然他擦乾臉上的水後,咬著下唇扭頭去看湖麵。
鬆開薑淮胳膊,站起身大步衝到湖邊查看。
湖麵又恢複了鏡麵一樣的平靜,古怪而詭異,漆黑黑的,什麼都倒映不出來,宛若可以吞噬生命的巨口。
蘇小然皺皺眉,大步朝遠處跑,光著腳踩在草地上,冰涼觸感與草葉割疼的痛感,更加清楚。
薑淮英眉微攏,望著蘇小然跑出了很遠後,又快速折回跑到他身邊,累得氣喘籲籲的。
他擰掉了自己米色開衫上的水,淡聲問她:“你在做什麼?”
蘇小然喘了口氣,抿嘴,有點無語的說:“我以為,這些都是邪祟弄出來的假象幻覺,我以為我們還在房間裡的。隻要破了邪祟的麵前的障眼法就好。”
薑淮問:“難道不是嗎?”
她小臉顯得有點凝重,搖搖頭:“我們是還在房間,隻不過眼前不隻是單純幻覺假象。我們……是在夢裡。”
“夢?”薑淮站起身,問她:“會有這麼條理清晰,觸感真實的夢嗎?況且還是我們兩個人一起。”
剛才在水底,窒息到瀕死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像是夢。
“這是邪祟拉我們進來的,為我們編製的噩夢。”
蘇小然想起剛醒來的黏膩感。
她蹲下來,撥開草地,露出密實草葉下的泥土,泛紅的泥土,濕噠噠的,像是被血浸泡過一般。
用手撚了一點,嗅了嗅後,又遞到薑淮麵前。
薑淮俯身,學著她的樣子,聞了下。
一股刺鼻的惡臭、伴著濃烈的血腥氣,讓人作嘔。
蘇小然扔掉泥土,拍拍手,“這次纏著你的邪祟,可比之前騷擾你哥的陳顏厲害多了,連編織入夢這樣的招數都會。”
她敢肯定自己睡著的時候,沒有聽到招魂鈴的響聲。
那邪祟是怎麼闖進房間,將他們拉入夢境的呢?
而且她身上有骨笛護身,隨身用的法器跟符咒都在手邊,邪祟又是怎麼接近她的?
她抱著肩膀沉思,總覺得這件事有哪裡不對勁。
旁邊的薑淮,身體忽然緊繃,脊骨挺直,壓著清冷的嗓子喊她:“蘇小然!”
他語氣很低,仿佛怕驚動什麼。
連名帶姓的喊,沒了‘小蘇先生’的尊稱,顯得極其嚴肅。
“啊?”蘇小然揚起小臉,看他的眼神。
薑淮瞳孔緊盯著遠處,薄唇抿的很緊。
蘇小然順著望過去。
遠處,二三十米的草地上,並排列隊走著一隊‘人’。
或者說,根本不能確定十幾個東西是什麼。
它們隻是有著人的框架而已,像是多米諾骨牌般,排的整整齊齊,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緩慢地走。
半暗不暗的混沌天色下,一隊傀儡木偶,低著頭,無聲無息的走著。
這畫麵,實在讓人心中發毛,瘮人到極點!
薑淮聲線略涼,“它們,是什麼?”
蘇小然抿著嘴角,低聲說:“像是枉死的人,我也不能確定,因為我們是在夢裡。所以也很有可能,是那邪祟搞出來嚇唬我們的東西。”
薑淮說:“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蘇小然說:“我現在沒有符咒跟法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看看它們想要作什麼妖,隨機應變,然後我們……”
兩個人的交談聲明明壓的很低,那一隊東西,卻似乎是聽見了,腳步齊齊頓住,腦袋唰的扭轉180°,全部朝蘇小然跟薑淮看來。
蘇小然:……
薑淮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隻見那十幾個東西,居然全部有著薑淮的臉,眉眼唇鼻,一模一樣,仿佛克隆出來的一般。
隻不過,它們的眼睛映不出半點光,死氣沉沉的像是兩個黑洞,沒有半點神誌跟靈魂的樣子。
蘇小然扯扯薑淮的袖子:“薑先生,它們肯定是羨慕你太帥了。居然一個個都變得跟你一樣。不過,就算是五官一模一樣,你也比它們帥多了。這群醜東西!”
醜東西?
它們好像頂的都是自己的臉,薑淮覺得蘇小然這話,哪裡怪怪的。
清眸低眸,看著身邊的小姑娘還有居然心思打趣他,薑淮低低“嗯”了一聲,附和她。
就在這時。
遠處那十幾個“薑淮”,紛紛咧開嘴,扯著尖利的嗓子,開始齊聲報數。
“一、二、三、四、五……”
直到報到最後一個,“十三”的時候。
那群東西,抬手指向薑淮,繼續數。“十四、十四、十四……”
薑淮:…………
蘇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