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為明顯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得意, 巨大蛇身與強大的力量給了他高高在上、可以淩駕一切的優越感。
他又朝前爬了一些，緩緩低下蛇頭, 將臉湊向麵前渺小的兩人。
程程被他邪氣的豎瞳看得毛骨悚然，更聞到來自蛇身的冰冷腥臭氣, 隱隱想吐。
蘇無為勸說蘇小然的話也亦發慷慨激昂：“做人有什麼好, 哈哈哈哈, 區區幾十年生命, 還不如螻蟻。不如成妖修煉, 與天地同壽。就再沒有誰能奈何的了我。”
“女兒,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找到爸爸, 我就可以讓你長生不老，擁有你身為人時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你想要什麼身體，爸爸都可以幫你。蛇、狐狸、鹿還是兔子，都可以！！”
他越說越興奮，臉上的蛇紋像是要動起來一般, 眼睛裡滿是蠱惑的邪性。“嘶嘶嘶，你喜歡什麼, 告訴爸爸。”
她清楚看到蘇無為張口的時候，一條血紅的蛇信子在口中縮著。
程程見蘇小然一直不動, 在旁邊伸手輕扯扯她的衣袖。
蘇小然凝眉，骨笛遇邪祟發熱，在手中不安的輕顫。
蘇無為繼續誘惑, 臉上滿是奸邪的笑：“女兒, 你覺得爸爸說的對不對？你聽爸爸的好不好？嘶嘶嘶——”
蘇小然麵無表情, 緩緩開口：“不好。”
話音落。
她抓著程程的胳膊後退，綿甜的嗓音透出無比堅定。
“程程，起陣！”
程程頓時明白蘇小然的意思，一刻沒有猶豫，轉身朝陣眼跑。
“嘶嘶嘶——小然！”
蘇無為表情陰沉下來，為她的拒絕而狂怒。
張開血盆大口嘶吼，嘴裡的蛇信子嗦嗦的顫動，“好，你不同意，等我把你抓住，再親自幫你改造！”
說完，蛇身急速扭動的朝蘇小然跟程程爬來，“嘭”的直接撞開小院子的圍牆，蛇尾更是帶著雷霆般的氣勢，伴著沉悶響聲，重重砸下來。
地麵頓時揚起大量塵土，顫了三顫。
程程差點被蛇尾掃到，整個人就地往旁邊一滾才躲過這一下。
“媽的。”
程程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吐出一口帶著黃土的唾沫。
還不等他喘口氣，巨大蛇尾再次橫掃過來，掀起又一陣塵土。
蘇小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咬著牙往自己的陣眼處狂奔。
身後，腥臭冰涼的風襲來，還有蘇無為嗬嗬的陰笑，“小然，等等爸爸，爸爸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身體，哈哈哈哈。”
蘇無為非常享受以巨大的體型優勢碾壓兩個人類的感覺，隻要動動身體，山石都能擊碎，何況□□凡胎。
這種貓捉老鼠般遊戲，在他眼裡，還算是有趣。
看著蘇小然跟程程紛紛往陣眼跑，蘇無為笑的更加狂妄：“想起陣？嘶嘶嘶，給你們起陣又怎麼樣，你們以為現在的陣法可以困得住我？三殺陣又怎麼樣，等我玩夠了，再抓住你們。”
他蛇尾一下下掃過來，砸的地麵塵土飛揚。
蘇小然跟程程左躲右閃，一刻都不能停。
“小然，彆跑啊，不是要跟爸爸一較高下嗎？嘶嘶嘶，讓爸爸看看你的本事啊。”
蘇小然躲過又一次的攻擊，一個箭步衝進陣眼，抬手祭符起陣。
程程卻稍慢了一拍，在距離陣眼幾步之遙地方被蛇尾刮到，重重的跌出去，半個人都快埋進土裡。
“程程！”蘇小然隔空急呼，卻邁不出去。
陣眼已開，整個大陣法沒啟之前，她現在離開的話，就是前功儘棄。
“哈哈哈。”蘇無為身體蜿蜒著爬過來，龐大的黑色蛇身想將要把程程給卷纏起。
這時——
程程手中哭喪棒突然發出急促的鈴聲，法器靈力將蘇無為震退一步。
真的就隻是一步而已。
但是對程程已經足夠。
他連滾帶爬的從黃土裡掙紮著出來，撲向前方不遠處的陣眼，幾乎同一時間，口中道家秘語低喃起。
蘇小然鬆了口氣，跟著起陣。
天色陰沉更厲害，遠處的層層厚雲之下，似乎有張牙舞爪的藍色閃電竄過。
這是非常反常的現象。
她根本來不及去注意天氣。
在起陣的同時，周圍狂風大作，蘇無為眯起豎瞳，盤起蛇尾，感覺狂風的來源。
“咻！”
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
蘇小然埋在整個土丘不同方向與卦位的八張符咒淩空飛起。
在狂風之中，八張符咒仿佛根本不受到影響，紋絲未動的浮著，上麵的符文隱隱發出暗芒，所有符咒之下還有一條連起來的紅線。
紅線經過八個卦位，正好合圍成了一個圓。
“咦。不是三殺陣？”蘇無為停下所有的動作，去看那些符咒，再看看站在陣眼長發都被吹亂，卻仍堅如磐石的蘇小然。
眼前的布陣方法跟卦位，確實三殺陣，可是卻又不同。
程程跟蘇小然同時結束符語，隻見八張符咒驟然亮起一瞬，八位道教神將，莊重威嚴，姿態各異的虛渺身影一閃即逝。
陣法內的狂風越來越厲害，刮的程程跟蘇小然臉上都疼的很。
伴著狂風而來，是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巨大壓力，泰山壓頂般能把所有邪祟與精怪碾成齏粉。
程程嘿嘿一笑：“當然不是三殺陣，這可是我們改良過，專門用來對付你的。”
蘇無為感覺到了空氣開始朝他擠的壓迫力，整個人仿佛陷入流沙，掙紮不得，渾身都被束縛的感覺。
他眯起陰邪的蛇眼，輕蔑道：“就憑這？”
陣法既然能成，也能破。
生門跟死門是必然在的，隻要他衝破出去，他們兩個又能耐他如何。
蘇無為轉動蛇頭，眼神犀利的打量所有的卦位跟符咒。
倏然，他狂笑一聲，扭動巨大蛇身，朝一處符位而去，隻要撕開這道口子，這陣就破了。
巨大的蛇尾裹挾著勁風，強橫的力量朝符位掃去。
蘇小然跟程程站在原地，冷冷看著他，沒有半分動作。
蘇無為以為自己找到了破陣之處，這一下幾乎是用儘全力。
“嘭——”
一聲巨響。
那張小小的符咒在蘇無為攻擊之下，半點損傷都沒有，反倒是蘇無為受到重創被彈飛出去，蛇身趴在地上，吃疼的扭動。
程程說：“嘖嘖嘖，都跟你說了，這是改良過的陣法，就知道你會以尋常破陣法來，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蘇無為重新盤起蛇身，血紅的豎瞳死盯著符咒。
隻見那張剛被攻擊過的符咒，被紅線牽著，緩緩動了起來。
緊跟著其他的符咒跟著浮動錯位。
所有符咒在陣法上的位置，頃刻間就變了一輪。
蘇無為頓時明白了——
這是活的三殺陣。
卦位隨時在變化，上一秒他以為的破陣點，下一秒就已經不是了。
就像是一把每隔一分鐘就變化電子數字鑰匙，除非在時間內輸入正確驗證，否則上一條數字密碼就會作廢。
這樣，就完全防止了他闖陣。
而且，幾乎成了一個不可破的陣。
從來道家的陣法跟卦位都是固定的，他從沒想過，還可以這麼布陣。
蘇無為驀得轉頭，血紅色眼睛掃向蘇小然，表情是猙獰且驚訝的。
她說自己青出於藍，亦是道術天才，蘇無為以為她誇口。
沒想到，她真的可以做到。
蘇小然直視他燈籠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破不了陣的，要麼被陣內的壓力碾成齏粉，要麼一次次的闖陣，不過你應該感受到了。無論你用多少力氣闖陣，這些力氣也會儘數折返回來，因為每張符咒後麵下還有另一個小陣。”
用小陣加固符咒與反彈力量，大陣困住他。
一大一小，竟然是斷絕了他的生路。
此時此刻，蘇無為才覺得自己輕敵，小看蘇小然了。
他緩慢的撐起上半蛇身，盯著蘇小然狂笑：“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兒！好一手三殺陣！”
雖是誇讚的話，語氣卻奸邪陰毒，怨氣衝天。
蘇無為在空地上爬行的轉一圈，蛇尾有些焦躁的輕拍著地麵。
陣內的壓力越來越大了，他已經開始覺得不適，如果再等下去，他真的會被這帶著罡氣的陣法壓成齏粉。
“哼，我本想放你一條命，讓你跟爸爸一樣擁有修成不死之身，沒想到你這麼不識好歹，既然這樣，就彆怪爸爸狠心，嘶嘶，就算是死，你們兩個，也要死在我前麵！嘶。”
他張開血盆大口，兩個無比鋒利的毒牙從唇下突出來，原本滿是蛇紋的中年男人麵孔，也隨之改變，完全退化成蟒蛇的三角頭。
蘇無為變成了一條真真正正的蛇。
隻有那雙血紅色眼睛裡的怨毒不變。
“嘶！”巨蟒吐著蛇信子，瘋狂的朝程程跟蘇小然衝來。
蘇小然跟程程是不能離開陣內的，好在陣法已啟，不用再守在原位。
兩個人同時從原本卦位讓開，蛇尾重重在地上劈出一條長長裂縫，緊接著第二下隨之而來。
顯然，化為蛇身的蘇無為力量更是增強了數倍。
蘇小然跟程程在陣法內左躲右閃，狼狽閃避。
因為蘇無為體型太大，雖然力量強悍，但是一時也拿兩個滑不溜手的人沒辦法。
蘇小然跟程程幾次提著自己的法器想要衝上去，蘇無為就用蛇尾砸在地上，揚起灰塵。
原本就昏暗的天色，因為陣內狂風，再加上塵土，視線亦發看不清楚了。
一時之間，雙方都在僵持。
蘇小然跟程程跟蘇無為拚的是體力。
而蘇無為明顯比他們要焦灼，因為陣內的壓力，繼續下去的話，是會讓他送命的。
“咳咳。”程程又吃了一口土，劇烈咳嗽起來。
蘇小然拉住程程：“撐住，他肯定比我們要難受。”
程程滿嘴的沙礫，說不出話，隻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看不清楚的塵土裡，蘇無為帶著痛苦的狂怒聲音又響起：“嘶嘶，小然，你這麼對爸爸，我真是很傷心啊，這十幾年，爸爸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你就這麼回報我？”
蘇小然不想回答蘇無為的話。
從前的事情，她不記得也不知情。
現在蘇無為仍舊想拿她做造畜，她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