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有麵鏡子,一定能映出她此時傻裡傻氣的模樣。
紀言之怎麼在這兒?
難道他行程表上的今天的拍攝活動是來拍導師定妝照的嗎?
拍完了嗎?什麼時候能看到?
啊。糟糕。
恐怕官宣的時候她在封閉練習,沒法修圖。
紀言之完全不知道旁邊的人豐富的腦內活動,見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三十樓後,率先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而溫阮並沒有注意到,思緒還停留在激動和沮喪中糾纏。
直到電梯門快要關閉的時候,她才如夢初醒,慌張地往外跑。
電光石火間,門外的紀言之忽然伸手擋住層門,電梯感應到外力作用,又推開來——
溫阮愣了片刻,眨眨眼睛連忙跟上,聲線清透軟糯:“謝…謝謝。”
紀言之沒有回答,徑直邁開腿往前走。
他腿長,幾乎走一步溫阮要小跑兩步才能跟上。
服裝室在走廊儘頭,黃昏漲潮似的爭先恐後地傾湧進來,水紅色的顏料灑了她滿身。
門是玻璃的,左側黑瓷砌成的牆壁貼了塊顯示屏,溫阮看了眼觸屏上的按鍵,還沒等摁門鈴,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伸了過來。
男人修長白皙的指尖落在屏幕上,掌骨微凸,操作屏幕的動作有些漫不經心,片刻,玻璃門推開,一股清淡的玫瑰香飄入鼻端。
室內構造十分具有設計感,裝潢如同商場般時尚奢華。
紀言之將紙箱隨意堆疊在桌麵,又從一旁工位上拾起便利貼,敲開筆帽,頓了下。
“你叫什麼?”
“啊?”軟綿綿的。
“姓名。”
她摸摸滾燙的耳垂:“溫阮。耳字旁的阮。”
男人垂眸,握著筆杆在便利貼上行雲流水地簽了幾個字,又問:“哪個部門?”
部門?
溫阮眉心微鎖,幾秒後才恍然——他把她當成這兒的實習生了。
怪不得要在紙箱上貼署名和部門。
她昂起頭來,清亮的眉眼裡藏著光:“我不是這兒的實習生,是製片部的楊璐姐讓我送上來的。”
紀言之筆鋒一頓,微牽唇角,輕哂:“難怪。”
溫阮:“?”
“三圈,”他重新寫了張便利貼粘好,慵懶地靠在桌沿,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在同一層轉了三
圈。”
男人停頓片刻,微彎下腰與她平視,薄唇勾起一個散漫又寡淡的笑:“迷路了?”
“……”
溫熱的吐息拂在她的麵上,溫阮大腦宕機了幾秒,然後“嗖”得一下,臉頰瞬間紅得像被開水燙過,連發頂都氤氳著蒸汽。
他都看到了!?
想起剛才在走廊裡抱著箱子愚蠢又笨拙的傻樣,她簡直想把自己的腦袋按在馬桶裡自殺。
“我…我隻是有點路癡。”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倔強揚起腦袋,“就一點點。”
“哦?”滿臉不信。
“……嗯。”又心虛地縮回半截肩膀,明顯底氣不足。
紀言之沉默了幾秒,偏開頭低笑了一聲:“回去吧。”
就在他準備直起腰時,溫阮突然伸出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在對方垂眸後又迅速收回手。
他不解:“怎麼了?”
“你的額頭——”她伸出手指示意了一下。
紀言之瞥了眼旁邊的鏡子,在左側眉角上方幾厘米的地方,有一處輕微的紅腫,隻是破了點皮兒,不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應該是剛才拍定妝照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沒事。”
話音剛落,溫阮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裡翻出一個小巧的透明盒,掀開蓋子,從裡麵取出一片遞了過去——
紀言之懶洋洋地垂眼,看到小姑娘白皙的掌心裡躺著一貼粉嫩的,印著櫻桃小丸子的創可貼。
“謝謝你幫我搬東西,這是回禮。”
溫阮揚著唇角,靈動清澈的眸裡像是含了水,臉頰露出一彎酒窩,嗓音也軟糯糯的,不禁讓人想起沾滿砂糖的糯米團子。
他眼皮一跳。
見他不接,她小臉輕皺了下,揚著臉有些失落地問:“你不喜歡嗎?”
小巧的下巴癟的跟桃核似的。
有點可愛。
像是被她打敗了似的,紀言之輕笑了聲,再次微彎下腰。
小姑娘懵了幾秒,眨眨眼,滿臉疑問地盯著他——
“不是要貼嗎?”
她驚慌失措地瞪大眼睛:“這…這這不太好吧。”
“那算了。”
“我幫你!”
怕他反悔,溫阮飛快地將創可貼撕下來,然後扯著兩角湊過去,認真的,小心翼翼的,貼到男人的額頭上,還用拇指肚摩擦著按壓了幾
下。
小姑娘貼過來指尖有些涼,觸感柔軟,跟果凍似的。
“好了。”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貼完之後她還欣賞了一會兒。
沒等紀言之說話,溫阮的短信提示叮咚響起,她翻出手機來看了眼,蔫巴地歎了聲氣——
“楊璐姐說有東西忘了給我,我要走了,”她飛快地收起手機,畢恭畢敬地彎下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謝謝你的幫忙——”
她迅速直起身來,而長發因彎腰幅度過大掀到了前麵,發絲糊的滿臉都是。
“……”
她伸出手胡亂扒了兩下,揚起一個略微尷尬的笑:“再見。”
不等他回應,溫阮連忙轉身,小跑到門口摁開門走了出去。
纖細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
身後,倚在桌角的人抬手摸了下額頭上的創可貼,悄悄彎了唇角。
*
沉澱的暮色從窗外透進來,地毯被光線整齊切割,皮質沙發沉浸在一片餘暉之中。
紀言之單手插著口袋邁回辦公室,陳默剛開完會,煩躁地扔掉手裡的文件夾,皺著眉長歎一聲:“你什麼時候能去開次會?分明是時耀最大的股東,爛攤子全都扔給我。”
前者漫不經心地窩進沙發裡,修長的雙腿疏懶地交疊著:“公司有你就足夠了。”
“說的倒是輕鬆。”他不耐煩地扯了扯領帶,仰進靠椅裡。
他瞥了眼紀言之額頭上的創可貼,疑惑:“你剛才去哪了?”
“幫一個小迷糊蛋抬箱子。”
“小迷糊蛋?”他皺著眉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又問,“認識的人?”
紀言之神色微凝。
男人的輪廓被夕陽襯得模糊,他抬起修長的指腹蹭了下額角,意味深長地輕笑了聲——
“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