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顛簸的夢境像一幅幅畫卷在眼前鋪陳開來,又掉進一片深邃的朦朧之中。
溫阮感覺整個腦海都被束縛。
耳畔隱隱約約嘈雜的聲響，意識陷入漫無邊際的混沌，她偶爾掙紮著掀開眼皮,依稀能捕捉到視野裡匆忙的人影，卻怎樣努力都無法清醒。
直到徹底昏沉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溫阮從模糊中掙紮醒來,先行映入眼簾的是煞白的天花板和彌漫在空氣中難聞的消毒水味。
稀薄的日光撒了滿身,她動了動毫無知覺的指尖，感覺渾身酸軟，四肢一點氣力都沒有。
“你醒了？”低沉悅耳的男聲穿透她的鼓膜。
溫阮微側過眸，頭疼欲裂地蹙起眉,眯著眼來看到窗邊坐了道熟悉的身影。
沁著暖意的掌心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小姑娘卷翹的睫呆滯地眨了眨，羞赫地捏著被角，將臉頰略微藏進去些許。
“這是在醫院嗎？”她的嗓音灑了把沙似的乾啞,又悶悶的像個小葫蘆。
“嗯,一家私人醫院，昨晚你發燒了。”紀言之測試過她的體溫之後，站起身來從一旁的飲水機處接了杯溫水。
小姑娘嘴唇煞白,眼眶裡映著一片緋紅，整個人看上去像朵打蔫兒的花,令人心生憐惜。
他俯下身，手臂繞過她的脖頸將人微攬起來,一點點的，細心溫柔地將水喂給她：“燙嗎？”
溫阮慢吞吞地搖頭，她實在口渴，兩三下便將紙杯裡的水喝了個精光,舌尖下意識地舔了舔略微乾涸的嘴唇。
“還喝嗎？”
“不了。”她囁嚅著，輕咳著清了清嗓子。
恍惚的意識逐漸蘇醒過來，她這才發現自己還輸著液，右手掌骨傳來絲絲涼意，沿著血脈蔓延。
察覺到她的眼神，紀言之將被角掖好，解釋說：“最後一瓶，吊完就可以回去。”
“喔……”
溫阮有些羞赫地揪著被角，空白的大腦緩慢地回憶起了昨晚的事情——她似乎是發高燒暈倒在他的公寓裡，然後聽到他焦急的叫她，之後就渾渾噩噩地坐了一晚上模糊不清的夢。
難道說紀言之照顧了她一整夜！？
“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點。”
她張了張嘴，本來不想再麻煩他，可還沒出聲，肚子裡傳來咕嚕嚕的聲響就先一步出賣了她。
“……”
小姑娘害羞地將被角拽過頭頂，連同眼睛也一並遮了起來。
紀言之好笑地看著她露在外麵那截嫣紅的耳廓，伸手輕揉了幾下她的發頂：“我馬上回來，你再睡會兒，時間還早。”
“唔。”嗡裡嗡氣的。
等他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出去之後，溫阮才從被窩裡探出小腦袋來，她先是悄咪咪地看了眼門口，又慢吞吞地伸出手將掌心貼在發頂。
被他摩挲過的地方還留有餘溫。
她學著他的動作疑惑地揉了揉，不禁在心裡嘀咕著，這手感好像確實跟她擼貓的感覺差不多……
紀言之喜歡貓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迷迷糊糊地想了會兒，眼皮很快支撐不住她又一次陷入夢鄉，等再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盈滿了米粥清甜四溢的香氣，溫阮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白嫩的手背胡亂抹了抹乾燥的眼角，小奶貓似的“哼哼”了兩聲，嘴巴無意識地翕合著。
意識模糊間，身側倏然傳來一記拖著氣息的輕笑。
小姑娘渾身一凜，微側過眸，恰巧與紀言之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
她睡得太迷糊，忘了人還在醫院。
而且……
她僵直著身子，不動聲色地用手背蹭了下嘴角，察覺到並沒有口水的濕潤感後，悄悄在心底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