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來到了最後一輪,夏暄和卻覺得自己身體是涼的,但腦子是熱的。
她邊往醫務室走,邊抬手摸了摸額頭,喉嚨忍不住咳嗽出聲——
“隊醫,我是不是又燒起來了。”
夏暄和躺在小白床上,半決賽還有一輪,她沒辦法完全放輕鬆,肌肉和大腦都是緊繃的。
而聽了她這句話,隊醫神色沉凝,正常身體生病後免疫機能啟動,反應也需要一周左右才能恢複,這還是休息充分,吃藥的前提下,但夏暄和現在是參加奧運會,彆說休息了,身體肌肉的高強度運動,她都擔心夏暄和要暈倒。
“小暄啊,你現在反複從水裡出來,確實會讓剛降下去的體溫又有一些波動,我再給你貼一個降溫貼就舒服了。”
夏暄和覺得是不是因為這個意識空間突然變異的原因,從隻有站上跳台才能打開跳水館視角,到不受環境的限製,通過觸碰就可以感知到對方的心境界,再到現在,她有了一個可以通過意念進行訓練的跳水空間,整個世界好像都充斥著不可思議的水。
“隊醫,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隊醫此時還在為對夏暄和撒謊而內心糾結,“嗯,你說。”
“就是,一個人可以通過想象,就做到身臨其境嗎?就好比,我想象自己這會站在十米跳台,就跟真的一樣,訓練也是有效果的,好像真的做了十遍。”
她反複說著“想象”,“真的”,模樣還那麼認真……
隊醫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怕不是燒迷糊了!
而看著女孩那雙迷惑漂亮的眼睛,隊醫又有些心疼了,認真想了想,說道:“確實有這種情況,但屬於精神科的範疇,我曾經看過一個病例,也是體育運動員,因為受傷休養,但又很想繼續訓練,以至於非常不服管教,最後沒辦法,醫院就給他找來了一位催眠師。”
“催眠師?”
隊醫點了點頭,“是啊,就像一把鑰匙一樣,讓他每天有兩個小時可以進入催眠世界,在裡麵訓練。”
夏暄和聽得玄之又玄,也就是說,她現在這種情況仿佛是——自我催眠?
這時,醫務室的房間門讓人推開,陳述白進來時,看見夏暄和腦門貼著散熱貼,眉頭凝了凝,手心自然就按在了上麵。
眼神跟隊醫看了眼,後者無奈道:“這丫頭說她還有點燒。”
陳述白輕聲朝夏暄和說道:“還有最後一跳,比完半決賽就結束了。”
夏暄和從床上坐起身,笑道:“終於可以去乾飯了。”
隊醫被她輕鬆的樣子笑道,但轉念想,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理壓力大,體溫也不會反複壓不下去。
等夏暄和一走,隊醫便把她剛才的話告訴了陳述白,“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了。”
陳述白沉吟片刻,“這件事除了教練組,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隊醫自然明白,遂點了點頭:“今天是比賽的關鍵時候,也辛苦你們了。”
十七歲的夏暄和,跟其他人比起來,年齡很小,但在跳水領域裡,她已經算是大齡了,這種複雜矛盾在她身上衝擊,逼迫著她要去成熟起來,承擔和處理好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
因為,她已經十七歲了。
這真的很殘酷。
陳述白看著那道纖瘦的背影,隻沉默地跟在她身後,距離一米,仿佛怕驚擾她似的。
夏暄和踩著地上的格子,頭頂落下了上午的晨光,“陳述述,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夏暄和嗎?”
少女沒有回頭,但她知道,陳述白肯定聽見了。
隻是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將他本就不安的心情攪了攪。
“因為,你姐姐叫夏暄清,又多了你,於是,夏暄和夏暄清。”
他話音一落,夏暄和頓時笑出了聲,“哈哈哈,陳述述,你太可愛了!”
陳述白:???
他可愛?
夏暄和瞎了嗎?
“夏暄和夏暄清,原來這個’和’,在你這裡是加的意思啊。我記得爺爺跟我說,因為我出生在冬天,那會天氣好冷啊,但是媽媽在產房裡把我生下來的時候,窗外忽然透進來了陽光。所以取了’暄’字,就是太陽的溫暖之意。和呢,是因為當時國家正在申奧,他希望我們國家可以成為世界和平的橋梁。放下戰爭,享受體育精神。”
陳述白聽著她安靜地講述,心裡竟是微微觸動,“倒是,好聽。”
忽然,肩膀讓人拍了拍,夏暄和踮起腳笑道:“我會跳好的,所以,你彆緊張啦。”
男人的瞳孔睜了睜,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腦子裡似乎還映刻著她的笑,流光溢彩,因為發熱而泛紅的臉頰,卻是少女蓬勃的生氣。
直到夏暄和走上十米跳台,陳述白才怔怔地承認一個事實,他緊張了,而夏暄和看出來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怎麼會這樣,他緊張什麼啊,又不是他比賽,而且,還讓一個去參加比賽的小姑娘安慰他!
這不是搞笑嗎!
於是越想越氣,原來她剛才說的那通話就是在轉移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