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安坐在床沿, 睡裙長長垂下,蓋過膝蓋,淡藍色的內襯外掛一層薄薄的蕾絲。
她傷的是右手食指。
蘇佋坐在她旁邊, 燈暈落在他臉龐像蓋了一層金色的輕霧。
“貼創口貼的時間不能超過12小時, 少沾水。”
他撕掉裡麵那層膜, 指尖輕輕帶過。
“哦, 好。”
林知安另一隻手撐在腿上, 偷瞥他。
他們坐的有點近了, 男人絲質睡衣貼著她的大腿, 先是涼滋滋的觸感。等他一動, 碰到的皮膚便癢癢地發起熱。
可是蘇佋一點也沒察覺到, 認認真真地幫她貼著創口貼。
“安安這裡的繭是畫畫畫出來的?”
蘇佋長指收緊,將她餘下的三根手指攏進掌心, 拇指慢悠悠地摩挲,表情有一絲好奇。
“這個一直寫字就會有吧, 我在小學的時候就長出來了, ”林知安乖巧地讓他拉著, 歪了歪頭, 像從窩裡鑽出來的小倉鼠往他那邊探了探,“你沒有嗎?”
蘇佋鬆開她的手,將自己的遞過去, “我的好像消失了。”
林知安像捏筷子似的捏著他的中指, 小心翼翼觀察,“好像真的沒有欸。”
“安安的手隻有我的一半。”蘇佋半垂著眼皮看向她的手, 嘴角噙著一絲笑。
“也沒有那麼小。”
林知安隔空比劃了一下。
然而她張開五指的瞬間,底下那雙修長的手忽然穿過她的指縫,扣住再鬆開。
“你看, 是不是比我小一半。”
林知安驚詫地抬頭,徑直撞進蘇佋帶笑的眼睛,那裡清澈得像日光下的清泉,耀眼又乾淨,她幾乎忘了收回來。
蘇佋好似完全沒意識到他做了什麼,隻是很正常的和她比了手,站起來溫柔地望著她,“不早了,快睡吧。”
他扔了創口貼的包裝紙,朝門口走。
林知安腦子還有些卡殼,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小聲問:“你不上床睡嗎?”
蘇佋放在門把上的手一頓,轉身,狹長的眼闊慢悠悠下壓,笑容直白又散漫,“安安想和我睡?”
雖然她的本意不是這個,但是剛才那句話確實是有歧義的。
一想到蘇佋會以為她是那個意思,林知安的臉瞬間燒起來。
“不是的不是……”她連連擺手,鋪在腿上的被子都晃下去好些。
“那安安是什麼意思?”蘇佋俊眉輕揚,像是不解。
林知安把被子提回來,看了他一眼就很快挪開,喏喏解釋:“我……我是想讓你試試能不能睡床,櫃子……櫃子空間太小,會很不舒服。”
蘇佋眼底笑意漸漸散去,凝視她幾秒,又勾起唇,“安安先睡,我得處理一些文件。”
林知安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了,蘇佋看起來也沒有再誤會,暗暗鬆了一口氣。
*
周陽陽約林知安出去這天正值周末,地點在北港東區一個常辦展的藝術中心。
藝術中心附近有一所重點大學,所以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很熱鬨。
黑色的賓利車在藝術中心一停下,路人頻頻回頭,像是好奇這樣的車裡會出來什麼樣的人。
先踩在地上的是一雙英倫小皮鞋,往上是黑白格紋裙搭配駝色短外套,頭頂米白色毛絨絨帽子。
遠看著似乎有點普通。
可等小姑娘抬起頭又覺得她很紮眼,特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像是從山林懵懂撞進人海的小獸,乾淨又怯懦,無端想讓人靠近保護。
她像是看到了熟人,粉唇一彎,整個人都輕靈了起來。
“果然是總裁夫人,還有專車接送。不像我,每天忙得找不著北還得自己開車回家。”周陽陽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下台階,往她身後的車看,壓低聲音說,“你老公沒在車裡嗎?好好奇帥成什麼樣,網上那麼多人誇的,愣是沒一張照片放出來。”
“他……他在公司。”
林知安還不太適應這個稱呼,低頭躲開眾人的目光。
“先進去吧。”
周陽陽挽著她的手,“這個策展師很有想法,想做一個沉浸式展覽。”
“沉浸式展覽?”林知安想了想,“是用打光那種嗎?”
周陽陽笑了笑,“你進去就知道了。”
展廳約莫兩層樓高,請了很多工人在裝修。
角落圍著五六個人,最高的那個穿著灰色大衣,手裡拿著圖紙,一邊比劃一邊講解。
“那個就是秦墨。”周陽陽貼在林知安耳邊小聲介紹,“高學曆歸國人才,上過一本很有名的策展雜誌封麵,彆的還好,就是工作的時候比較挑剔,要是一會兒他說你,你彆往心裡去。”
林知安用手肘碰了一下周陽陽,示意人過來了。
秦墨長相儒雅清雋,身姿挺拔,走路不卑不亢,來到二人麵前,先是禮貌地衝林知安笑了笑,才伸出手說:“林小姐,久聞大名。”
他身上有股清清淡淡的佛手柑香。
“秦老師好。”林知安略和他碰了碰,麵對陌生人依舊拘謹極了。
秦墨沒多客套,直切主題問:“林小姐這次想做什麼樣的作品,有準備好的嗎?”
“有,這是初稿。”
林知安從紙袋裡拿出一本畫冊,遞過去。
周陽陽一同靠過去看。
周陽陽皺眉:“嗯?安安,你這次畫風是不是變了?”
她先前給秦墨看的不是這種。
林知安抿了抿唇,兩隻手疊在一起,“我……我想試試新風格,不行的話,我可以換回去。”
她這次減弱了色彩和結構的運用,更多是留白和講故事。
周陽陽擔憂地看了一眼秦墨,嗬嗬笑著試圖給林知安找補,“這種也不錯吧,我感覺。”
秦墨沒應聲,隻是一頁一頁的翻著。
“活潑的啞巴小人魚和孤獨的話癆小雪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