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安跑到路燈底下, 旁邊有根警示柱,兩腿發軟不顧臟不臟坐了下去。
她很難過。
進門那刻她全身都在抗拒,隱約逃避什麼, 或者說在抱著一絲期待。
討厭這樣的自己。
修長的影子從背後慢悠悠壓上來, 像挺拔的青竹。
隻不過後麵那根竹的心不是空的而是黑的。
林知安肩上一重, 西裝上殘留著蘇佋清淡好聞的本木香。
“坐在風口會感冒的。”蘇佋半蹲在她麵前, 白襯衫勾勒出緊實流暢的背部線條, 燈一照, 眼裡滿是溫柔, “安安剛才跑得好快, 我都沒反應過來。”
林知安沒理他, 睫毛一眨, 手背炸開一朵淚花。
蘇佋看到眼淚笑容僵住, 由蹲改為彎腰,抬起她下巴靜靜凝視, 雙手捧上去, 毛絨絨的腦袋完全落進了他掌心, 一邊拿指腹給她擦眼淚,一邊薄唇貼上去親她的眼睛, “安安舍不得我, 這是好事啊為什麼哭呢?”
他手和嘴唇都是涼的。
林知安渾身抖起來, 一閉眼全是他倒在血泊對她笑的樣子,自責和愧疚淹沒了她,身子往後仰,想躲開他的親昵,冷起聲音說:“那是因為你控製我,讓我喜歡你。”
蘇佋十指張開托著她後腦勺, 沒有讓她真的跑掉,清潤的眼睛像被溪水衝刷過,乾淨極了,輕笑道:“過程有什麼重要的呢,重要的是安安現在喜歡我啊,不然在派出所安安怎麼會不說話。”
他寵溺地摸了摸她頭發,“以後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吧,好不好?忘掉那些協議不協議,我真的好想完完全全擁有安安。”
林知安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蘇佋,他好似沒什麼同理心,有反社會人格的傾向,他的容貌,氣質,甚至財富都是他最好的偽裝,誰會想到這樣溫和優雅的人藏著陰暗的心。
這句話看似是個疑問句給了她選擇,實則沒有選擇。
她開始後悔那天晚上開門讓他進來。
“安安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不答應也沒關係。”
林知安從他話裡的停頓中抬起頭,他唇角稍彎,勾出一個直白又惡劣的笑容,“隻不過我會忍不住做一些安安討厭的事。”
他是魔鬼。
林知安瞳孔震顫,她完全相信蘇佋說得出口就做得出來。
就像周陽陽爸爸的事。
餘光一掃,看到樹底下有個警察在抽煙,心臟狂跳,趁蘇佋不注意從他臂彎溜走,跑到警察麵前,指著男人,嗓音忍不住抖,“我……我要舉報他涉及翕水鎮謀殺案。”
“翕水鎮?”警察擰掉煙,眉頭皺起來,“小姑娘你是不是看錯了?那個案子已經結案了。”
“結……結案了?”林知安愣在原地,連手都忘了收回來。
警察看看蘇佋又看看林知安,肯定道:“是啊,結案半個多月了。”
他笑了笑,“不過這是內部消息,沒有讓媒體發。”
林知安連眼睛都忘了眨,“你確定……確定……沒有內幕嗎?”
警察眉一挑,“小姑娘你這是懷疑我們司法公正,這樣可不對。”
那為什麼段禮問蘇佋和那件事有沒有關係的時候他要說有。
他在中間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警察疑惑地看向林知安,“不過你好端端的怎麼提到那件案子,還要舉報,那位不是你先生嗎?”
林知安腦袋一團亂麻,囁喏了聲,“我、我之前在那邊住過。”
“原來如此。”警察點了點頭,安撫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但翕水鎮的案子,我能很確定告訴你,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不存在什麼內幕。”
“凶……凶手呢?”林知安怯怯抬頭。
警察掃了她一眼,像是可憐她多透露了點實情,“已經鎖定了,就是境外引渡有點麻煩。”
林知安說不來鬆了口氣還是生氣,就覺得累,這一整晚,擔心受怕的隻有自己。
警察衝她身後看去,“年輕人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啊?”
蘇佋臂彎掛著西服外套和林知安並肩站,長指握住她的腰,低頭神態親昵,“我和太太吵了個小架,口不擇言開玩笑,她比較單純,當真了。”
“下次可彆開了,報假警也是擾亂公共秩序的行為,嚴重點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警察半開玩笑半認真提醒。
蘇佋好脾氣的笑笑。
怎麼走回車上的林知安已經忘了,回過神蘇佋已經擰了鑰匙發動車子。
“想吃點什麼嗎?安安餓不餓。”他彎著唇,完全沒有把舉報的事放在心上。
林知安側過頭,整個人縮在椅子裡,裙子蓋到腳踝處,神態倦倦的。
“我不想吃,我想回家。”
“好,我們回家。”
一樓客房洗手間亮著燈。
林知安故意在畫室呆很晚才去洗漱。
她一晚上心緒不寧,什麼也沒畫,開了電影看了一個小時連男女主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單純不想上樓麵對蘇佋。
正刷著牙,鎖著的門被擰開了。
林知安驚詫得連水都忘了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