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結婚是為了應急, 也覺得蘇佋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沒想到這人是黑芝麻餡兒的。
從婚前到婚後,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這些林知安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 現在他們兩個的姿勢很危險, 下半身幾乎貼在一起, 蘇佋的體溫從牛仔褲透進來令人心慌。
她推了推。
“情況不一樣, 你……你起來, 我想上洗手間。
“哪裡不一樣。”
“你和之前不一樣。”
蘇佋沒動, 依舊壓著她, 指尖撩起她一縷頭發轉來轉去, 頭一偏, 眼睫眨了眨。
“原來安安喜歡的是加工過的我, 和我聊卡拉瓦喬時卻說能接受真實。”
“小騙子。”
他此刻的嗓音溫柔極了, 很輕,羽毛似的飄在空中。
不知是不是林知安的錯覺, 她覺得蘇佋說這句話時眼底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
但他實在太善於偽裝了, 這或許也是故意給她看的。
林知安抿了抿唇, 不說話。
蘇佋靜靜凝視她,像想到了什麼, 輕輕慢慢笑開, 揉揉她的腦袋, “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裡?”
蘇佋長睫一顫,薄唇勾了勾,“去了你就知道了。”
*
接連晴了一個月,北港終於迎來了一場雨。
隻是不太湊巧,得出門。
轎車緩緩駛入雨幕,水汽霧濕了玻璃窗, 灰茫茫一片,看不清外的景色。
過了半個多小時,路變得空曠起來,不再像在城市裡那麼擁擠。
偶爾往車外看一眼,還能看到枯黃和青綠交替出現。
林知安抹開霧氣,風雨吹得枯葉搖搖擺擺,司機打了個轉向燈,駛入更為悠長顛簸的小徑。
她慢慢的有些不安,轉頭看向嘴角噙笑正溫柔看著她的蘇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他清潤的眼一移,長指停頓半空指了一個方向,“那兒。”
林知安看過去。
那是一座山,山腳有片環形公路,青鬆林立,堅毅不拔於深冬築起一片墨綠,往裡是一片楓樹林,綠和黃交織在陰雨下,遠眺猶如濃墨重彩的油畫。
她幾乎能想象晴天時陽光透過楓林間隙灑下來的光,應該是耀眼而悠然的。
路口轉角處豎著一塊牌子,上寫著——
私人領域,禁止入內。
轎車在山腳的公路停下,蘇佋從旁拿了把黑傘,繞到另一邊給林知安開門。
黑傘很大,足夠將兩個人囊括。
林知安隱約感覺這個地方被蘇佋買下來了,但是她不知道他想拿來做什麼。
“看到那片空地了嗎?”
修長的手暴露在蒼穹下,雨水從他蒼白的指尖徐徐滴落,像打濕了一塊玉。
林知安往右邊看,“嗯”了聲,兩人靠的近,鼻息間時不時鑽入一股好聞的木香,夾雜著冬日的冷澀,幽靜綿長。
“我想種一些滿天星,你不是最喜歡滿天星了嗎?”蘇佋鴉羽似的睫毛垂下來看她,笑意輕然。
林知安茫然,“是……挺喜歡,但……”
蘇佋截斷她的話,手搭在她腰上往右邊側,嗓音溫柔無害,“還有那裡,我在想是種一片梨花樹好還是桃花,安安覺得呢?”
林知安抬頭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下巴,蘇佋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沉迷在這片山景中。
好像認真和她討論,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她想了想,“我覺得梨花好,梨花白,和楓樹林也不會不搭配。”
“好,那就種梨花。”蘇佋隨和應下。
越往上走,樹越少,風也越大。
林知安有點冷,牙關止不住打顫,蘇佋把傘遞給她,“拿一下。”
林知安乖巧地握住。
很快,她肩上披上一件卡其色長風衣。
蘇佋批完,順勢從後抱住她,貼著她的耳朵,嗓音低沉帶著蠱惑,“你看到那邊兩個石頭做的長方塊了嗎?”
“猜猜是什麼?”
哪裡有什麼石方塊?
林知安視線從斜坡上打濕的枯草叢移至平坦的山頂,心一縮,隱約有了一個答案,整個人開始抖。
不知道是因為冷風吹的還是什麼。
“我……我不想猜,我們走吧,我好冷。”林知安把頭縮進大衣裡,轉身想走。
蘇佋雙臂溫柔抱住她,大衣把小姑娘裹成一個掙紮不開的繭,他垂眸親了親林知安的發頂,“安安不想猜就不猜了,我來說就好。”
“這是我們兩個人死掉後的家。”
“安安喜歡嗎?”
誰會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想著買墓地。
蘇佋太不正常了。
他的維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為什麼要突然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