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籠罩著花瓣的露水蕩開輕盈的白光。
林知安盯著滿天星在微風中亂晃的影子有些出神。
滿天星花期在六月到八月, 這麼冷的天氣能讓它們綻放顯然是蘇佋的傑作。
這個人骨子裡有種偏執的冷血,隻要他想,他就做得到, 全然不顧萬物倫理。
“怎麼在外麵打電話,冷不冷?”
修長的影子緩緩壓上她, 肩上陡然一暖,溫柔的木香鑽進呼吸,硬鐵般的雙臂從身後抱住她。
“姐……姐夫嗎?”林帆像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心虛的樣子像翻版林知安。
蘇佋耳朵貼向手機, 笑了笑, “帆帆?這麼晚還不睡。”
頭一低, 薄唇在小姑娘發頂吻了一下,“我和你姐姐可要睡了。”
“睡了睡了,姐姐姐夫晚安。”林帆迅速掛斷電話。
林知安側頭看他,囁喏道:“我讓帆帆把房子還你, 他……他還年輕,不能這麼慣著他。”
今天找林帆是另有所謀, 隻不過那聲姐夫過於悅耳舒適,他一時興起就送了。
一套房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第一次見小舅子, 我當然得送份見麵禮,”蘇佋薄薄的眼皮抬起來,凝視小姑娘蹙起來有些抗拒的眉眼,指尖徐徐掃過撫平, 半晌,沉沉低歎,“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計較這些。安安什麼時候才能接受我是你丈夫這件事情。”
“我要……我要去睡覺了。”林知安揉揉眼, 掙開他的手臂,披在肩上的外套順勢落到地上。
蘇佋偏頭注視獨自離去的身影,一陣冷風吹過,背後樹影亂搖,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垂眸慢條斯理拍了拍。
月光從他發絲縫隙傾瀉而下,鑽進那雙清潤的眼睛裡,緩緩流動的輝芒乾淨得不染塵埃,不知在風口站了多久,他勾了勾唇,像拂開陰霾的蒼穹,疏朗開闊,一手遮天。
*
林帆把牛皮紙袋送過來是在三天後,恰好也是周陽陽爸爸出院的日子。
經過上次蘇佋嚇唬她的事,林知安有些不放心,也跟著一起去幫忙,好在叔叔臉色健康紅潤,是真的沒什麼事她才鬆了一口氣。
周陽陽站在林知安旁邊看向車子後備箱,用手肘戳了戳,“多虧你家司機幫忙,這麼多東西我和媽媽還真搬不過來。”
林知安淺笑,“小事。”
周陽陽媽媽從車窗探出頭,很熱情的說:“小林啊,跟我們回去吃晚飯吧,阿姨去買點菜。”
他們好不容易團聚,肯定有很多話說。
林知安彎了彎眼,“沒事的阿姨,下次有機會。”
周陽陽拉開車門,衝她揮揮手,“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
林知安轉身走向停車場,一抬頭,看到有位白大褂側靠著柱子正對她笑,微微一愣。
“還真是你,我以為認錯了呢。”男人擰了煙,往後薅了一把頭發,露出鋒利流暢的額際線,濃眉大眼很是英俊。
“你……你怎麼……”林知安望向他的胸牌,上麵寫著:主治醫師,徐楓年。
“不在翕水鎮了?”
徐楓年望著她似笑非笑,“傷心了,觸景生情乾脆離得遠一點。”
林知安囁喏一下,低頭沒作聲。
自從上次他們攤牌之後就沒再說過話。
做一個安靜的陌生人挺好的。
“剛才你朋友?”徐楓年下巴往車子消失的方向昂了昂。
林知安:“嗯……她爸爸出院。”
徐楓年掃了眼腕表,彎了彎唇角,“外麵怪冷的,要不要去喝杯下午茶?”
林知安有些猶豫,按理說朋友一起去喝點東西也沒什麼,但她和徐楓年的關係有點尷尬。
徐楓年伸出食指指尖點了點她的小腦袋,斜睨,“彆想有的沒的,我有女朋友了,隻是喝個茶而已。”
林知安點點頭,“那……去哪兒?”
徐楓年脫下白大褂,轉身走到值班室,“我換個衣服,附近有一家咖啡很純正,我帶你去。”
意濃咖啡臨街而開,正對麵是繁華的商業街,背後是中心醫院,雖然看起來離得近,從醫院那邊走過來還是費了點時間。
下午這個點人不太多,有些年輕人點了甜點和飲品,邊敲電腦邊享受冬日暖陽,閒適又小資。
林知安點了杯拿鐵,看著窗外不知不覺有些出神。
徐楓年掃她一眼,“你好像變了點。”
她記得上次時隔五年和徐楓年見的第一麵,他說“你一點都沒變”,這次才不過短短半年多,他卻說自己變了。
很神奇。
“是嗎?”林知安轉過頭,眨眨眼問。
徐楓年拿銀勺攪了攪咖啡,笑意有點淺,像是感慨,“看來他對你不錯。以前你那麼怕人,和你說話像逗小刺蝟,沒什麼安全感,現在氣質變了很多。就好像……”
他思索了下措辭,搖搖頭,“就好像有了底氣。”
林知安抿了抿唇,沒作聲。
隻要不涉及感情方麵的問題,蘇佋確實很護著她。
“怎麼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徐楓年調侃,拿起杯子掩在唇邊。
林知安低頭小聲說:“已經結了……”還考慮怎麼離傷害性比較低。
“這麼快?”
徐楓年喝了口咖啡,喉嚨上下滾動,還想繼續說什麼,電話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