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掛電話,雙手撐在桌子上沉默地往外看,他驀的轉身,死死盯住林知安,“他根本沒給我留任何退路,他想讓我死你明白嗎?”
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很明顯霍修輸。
商場上霍修在明,蘇佋在暗,他用陰招報複他。
這一次他在暗,蘇佋在明,但他卻用司法力量製裁他。
霍修輕輕地笑,他捏起林知安的下巴,“你老公永遠那麼清醒理智,永遠那麼遊刃有餘,永遠知道采取什麼措施是最簡單有效。我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他似乎就是完美的,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徹底亂掉陣腳。”
“上一次我綁他他沒有證據,這一次你在這裡,人贓並獲。”
“他真的是要整死我啊。”
他話音一轉,“不過我很好奇,他這麼精心設計,到底在不在乎你。”
窗外傳來車輪碾過碎石子的聲音。
林知安心口突突跳,她有預感霍修想做點什麼,咽咽口水盯著他,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後背靠上窗台,冰涼的觸感爬上她的脖頸。
“隻是可惜……”霍修眼神迷離。
即使霍修廢一條腿,但他終究是一個男人。
男人天生力量比女人大。
林知安掙紮著被提上窗台,掙紮中,她看到男人從賓利駕駛座出來,一個人。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裡麵的白襯衫紮進修長筆挺的西裝褲裡,冷靜莊嚴,眼底有兩塊青黑,瘦點,看起來十分疲憊。
蘇佋。
她動動嘴唇。
像是接受到她目光,他緩緩地抬起頭,烏黑的眼眸猛地卷起從未出現過的漩渦,像暴風雨肆虐的風口,要將世界推翻。
“霍修,你動她試試。“他狠聲道。
霍修搖搖頭,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你自己?”
“看來你真的愛她。”
霍修心中燃起一股肆虐的快感,他鬆開手,將林知安狠狠地推下去,像之前在火海外霍司佋推他一樣。
他用唇語比三個字——
毀掉你。
樓層不高,下落的速度很快。
但就在這失重感劇烈的分秒間,林知安看到同樣失重感很強的蘇佋的雙眼。
他衝過來想接住她。
可是太快。
一切都太快。
那天他要給她看什麼來著?
林知安閉上眼想。
嘭——
鳥雀四起,飛入晚霞。
蘇佋有片刻失神,眼眸灰下去,像死水一樣灰下去。
安安。
他唇齒機械式碾動,夢一樣無聲囈語。
他忽然看不清路,視野變得朦朧,悶痛從心臟開始破碎,攻擊他的腿,他的手,讓他四肢不聽使喚。
他跪下,跪在小姑娘沉睡的裙子旁,胸膛發脹,喉嚨腥甜幾乎作嘔,嘴一張,一口鮮血吐出來。
軀乾猶如木偶。
幼年時他讀過狄蘭托馬斯的詩。
他看東西很快,一眼就能背下,但不會深究其中的意思。
太無趣。
裡麵有一首是這樣的——
死亡也並非是所向披靡,
西沉的月亮融為一體;
骨頭被剃乾淨,而乾淨的骨頭又消失,
他們的臂肘和腳底一定會有星星;
儘管他們發癡卻一定會清醒,
儘管他們沉落海底卻一定會重新升起;
儘管情人會失去,愛情卻永生。
這一瞬間,他忽然讀懂這首詩。
如果如果。
有如果的話。
*
一個月後。
北港中心醫院。
VIP專屬病房鑽出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醫生說我每天能畫兩小時畫的,你把畫板還給我。“
“自己下來拿,或者閉眼睡覺,選一個。”房間裡男人嗓音偏冷。
小姑娘氣鼓鼓道:“你就是欺負我現在下不地。”
“原來安安還知道自己腿斷?”
林知安哀怨地盯著手繪板,頓幾秒又朝蘇佋看去。
聽醫生說,她昏睡快兩周,她摔下的樓層不高但頭著地,流很多血,幾乎救不回來,還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蘇佋幾天幾夜沒合眼,整個人瘋一樣,寸步不離。
她忽然有些好奇,“蘇佋,如果那天,我真的死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我好糾結,刪刪減減寫了好幾遍。
想想還是不要太虐他們了qaq接下去就是甜甜啦~
--------
手動感謝“煎餅果子”“餘右”“梨子愛吃栗子”的營養液~抱抱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