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絨:“蘭梔姑姑?你怎麼也來了?”
聽到姑姑二字,蘭梔就冒火,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要不是我通知你師父,你早就被無量宗的人殺死了吧?”
銀絨:“……”
東柳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迅速轉移話題,“不是無量宗,他們穿的是太微境的門派服。”
“怎麼會是太微境?”蘭梔有點糊塗,然後問,“那銀絨那個相好呢?”
這回東柳和銀絨雙雙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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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城陽牧秋終於轉醒過來。
太微境主峰霧斂峰是一座雙.峰,掌門朝雨道君城陽衡的居所獨占其中一峰,蘅皋居位於峰頂,淩駕於太微境萬峰之上,仙雲繚繞,霧霞萬丈,恍若神仙宮闕。
可蘅皋居內除了城陽牧秋之外,竟沒一個活人。
所有‘仆從’都是戴著兜帽的傀儡,雖各司其職地坐著分內之事,卻沒有一聲響動,像一出聲勢浩大的啞劇,安靜得近乎詭異。
唯一的主人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隨意吩咐‘仆從’去叫徒弟回話,便有兜帽傀儡應聲而去,出了門,便展翅而飛,輕.盈得像隻紙鶴。
不過片刻,掌門座下大弟子景岑便恭恭敬敬跪在了城陽牧秋眼前。
這一回,城陽牧秋險些遭了無量宗的算計,這筆賬定然要狠狠清算,另外,他選的閉關處,寫成密信,隻交由幾個親傳弟子保管,最後一刻才由景岑親自開啟,為何會走漏了消息,令無量宗趁虛而入?
可景岑見到自家師尊的麵,發現他仍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清冷模樣,除了有關密信錦囊的保管,隻像每次外出閉關歸來一樣,照例問了景岑幾個問題,諸如“他不在時,門內發生了什麼大事”之類,修真界都知道,景掌教乃是朝雨道君的得意門生,概因其性子與師尊肖似,都是沉穩寡言,且辦事牢靠。
景岑有問必答,條分縷析,果然很讓城陽牧秋滿意。
但待到師尊令他退下時,卻沒痛痛快快地離開,而是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師尊,您沒有其餘吩咐嗎?”
城陽牧秋聽出他話裡有話,令他但說無妨,景岑便紅著臉,吞吞吐吐地將遇到城陽牧秋時,那個跟他相擁的媚妖說了出來。
當然,他沒膽子描述得太詳細,關於“吻痕”、“衣衫不整”的畫麵,一個字也不敢提,隻含糊地說那媚妖似乎與師尊很親昵,見城陽牧秋久久沒說話,忍不住強調:“此事除了弟子,再無第二個人知道,師尊放心。敢問師尊,該如何處置那隻狐狸精?”
城陽牧秋下意識摩挲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答非所問:“‘清心’是你替我戴上的?”
景岑一愣,恭敬答是。
城陽牧秋點頭:“我知道了。”
“這次閉關突破凶險,竟忘了一些人和事,你說的狐媚子,為師沒什麼印象……媚妖敢近我的身,按理應該極刑處死。可若真如你所說,竟是為師欠了他的因果,”他淡淡地擺了擺手,不怎麼在意地宣判,“便饒他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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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鎮,銀絨正在收拾包袱,東柳抱臂瞪著自家徒弟,嘴裡的臟話就沒停過:“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說走就走!太微境是什麼地方,腦子正常的妖沒有往那裡去的!”
銀絨把那條半舊的小被子收入了儲物鈴鐺,又挑挑揀揀地去翻自己多年收集的“破爛兒”。
“太微境掌門朝雨道君,恨妖入骨,上行下效,除非你不要臉皮,去做修士的靈寵,否則沒人庇護,被人殺了都沒處伸冤!”
銀絨把話本子也整理好,邊往儲物鈴鐺裡塞,邊道:“師父,我會小心藏好耳朵和尾巴的,不會讓人認出來,他還教過我易容術法呢。”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東柳一臉的“兒大不中留”,怒道:“你就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怎麼會是為了他?”銀絨嚴肅地說,“師父你忘了,我把半顆妖丹借給了他,總不能就任由他跑掉吧?隻要再雙修幾次,將我的妖丹采補回來,修為就能猛增,這不是您老人家教給我的?”
說到這個,東柳便閉了嘴。事已至此,若不把妖丹采補回來,可就虧大了。
東柳運了半天氣,最終沒好氣地扔給他一遝符咒,算是妥協,銀絨從沒見過自家師父這樣大方過,大為感動,就聽東柳哼道:“保命用的,彆死在外頭!我老人家還等著你養老送終呢,早知道你這崽子做事這樣著三不著兩——‘度妖丹’的法子,媚妖一輩子隻能用這麼一次!你倒好,剛出師就敢用——老子當年就不會把你撿回來,倘若有一天白發人送黑發人,可不是白傷心一場!”
銀絨剛得了一大票“橫財”,對自家嘴硬心軟的師父,更加不願頂嘴,哄著他好一頓撒嬌,再三保證“隻睡幾次,不會過多糾纏,事情辦完了就回琵琶鎮”,並發誓一定會小心行.事,全須全尾地活著回來,東柳才勉強不再罵人。
銀絨收拾東西時,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恨不得把半副身家都帶走,又怕師父看了多心,擔憂他再不回來,所以挑挑揀揀隻選了最喜歡的物件兒,包括那個被城陽牧秋縫補過的布偶娃娃。
據說叫自家爐鼎為師尊的那位氣派青年,穿的是太微境內門服飾,真沒想到自家爐鼎出身竟這樣高貴,該不會是位峰主吧?
不管如何,鄉下小妖銀絨收拾好包袱,辭彆了師父和故土,便滿懷希望地往太微境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