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見清還從儲物袋裡掏出個築球,銀絨齜牙的動作一頓,眼睛都亮了。
是球球!他多久沒玩球球了!那築球比自己珍藏的那個還要圓,看起來就很好咬的樣子!
清還揚手把球扔了出去,距離不遠,捆仙繩的長度絕對夠,銀絨好想衝過去把球撿回來,可倒底按捺住了,舔.了舔鼻子趴回原地,以實際行動拒絕“小畜生”的稱呼。
士可殺不可辱,他又不是真的靈寵,說什麼也不能像圈養的狗一樣,讓人逗弄羞辱!這是底線!
然後就見清本掏出個銀製的小巧盤子,那東西掏出的一瞬間,香味兒就咄咄逼人地飄散出來,銀絨登時丟盔棄甲——這味道他認得!不正是九州鸞鏡台的坊市裡賣的、那個超級貴的雉雪丸子嗎!用雪蓮汁.液和靈雉肉打成的丸子!
玩球還勉強可以忍,但這是他心心念念多久的肉丸子啊!銀絨在蘅篙居苦讀數月,城陽牧秋雖沒餓著他,但吃的飯清湯寡水,一點滋味兒也沒有,更多的時候是乾脆塞給他一顆辟穀丹了事。
久違的肉滋味真香啊……
“你們看,它口水都流出來了,流了那麼長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說逗這小畜生肯定有意思吧。”
“小狐狸,你去把築球撿回來,我們請你吃雉雪丸子啊——”
話音未落,銀絨已經離弦的箭矢般飛了出去,一息之後,便叼著築球蹲在了幾個小弟子眼前,他把築球放下,還狗腿地用鼻子拱了拱,拱到清本腳下,然後抬起小腦袋,咧開嘴,吐著舌頭,有聲地喘氣,樣子急切又諂媚,逗得四人哈哈大笑。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撿一次就賞給你吃?知道雉雪丸子有多貴嗎,這樣吧,”清本說,“你多撿幾次,撿到哥幾個高興了,就賞你嘗嘗,怎麼樣?”
銀絨甩著尾巴,歡快地應了一聲。
於是,當城陽牧秋由兩位親傳弟子從議事廳裡恭送出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幕:
他養的小毛團兒脖子上拴著一條捆仙繩,捆得太緊,把他原本蓬鬆順滑的毛毛都勒出了一條看著就疼的凹陷,可那缺心眼的玩意還渾然不覺,抻著脖子努力往前夠一個築球,那捆仙繩不夠長,還差一點點,銀絨便努力揮動四隻爪爪刨地,刨出一片塵土。
身後幾個小弟子笑得前仰後合,“加把勁兒,這一次隻要夠到了,就把雉雪丸子給你吃!”
銀絨聞言刨得更起勁兒了。
可郗鶴聽到這話,臉都綠了,抬腿就要上前阻止,卻被自家師尊一把攔住。
望著城陽老祖走過去的背影,郗峰主下意識扯住景岑,虛弱地說:“岑師兄,我完了……”
景岑回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小弟子們不知道,他們卻清楚得很,這隻小狐狸和之前那些幾天就被師尊扔出來的靈寵不一樣,這不是景岑奉上的,而是師尊他老人家自己找的!甚至還疑似結了契,這說明師尊對它很滿意啊。
不過話說回來,郗鶴也沒想到那幾個平時看起來任勞任怨又乖巧聽話的外門小弟子,膽子竟然這麼大,由此推斷,背著自己的時候,是不是還做過類似的事情?郗鶴原本還有心提拔這幾個小弟子,讓他們去師門大比見見世麵,可如今,他的想法動搖了。
但這些都是後話,如今,清返,清本,清還,清源四人已齊刷刷跪在城陽牧秋腳下,連大氣也不敢喘。
隻聽城陽老祖威嚴清冷的聲音響起:“就算是靈寵,也是本尊的,豈容你們作踐?”
而後幾個弟子紛紛慘叫出來,很快又集體禁聲——應該是被咒法封住了聲線——隻無聲地痛苦扭動,還不忘掙紮著磕頭認錯,看起來很疼的樣子。
銀絨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原本也被唬得縮成個毛團兒一動不敢動,但好巧不巧,清本的那顆雉雪丸子正正好好滾到了銀絨爪下,銀絨實在沒控製住汪洋的口水,悄咪.咪揚起毛絨絨的小腦袋,窺到城陽老祖嚴肅的側臉——確定了他沒看自己,便小心翼翼地伸出爪爪,將那香噴噴的、沾了土的肉丸子,往自己的方向撥了撥。
可還沒張嘴叼.住,就被城陽牧秋一腳踩扁了。
“!!!嚶嚶嚶!”
——你乾嘛呀?
銀絨憤怒地嚶嚶咆哮。
城陽牧秋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在自家毛團兒圓.滾滾肥嚕嚕的屁.股上,“閉嘴!難不成你還想吃?”你還有沒有自尊?
銀絨:“嚶嚶嚶嚶嚶嚶!!”
——那麼貴呢,那麼香呢,隻沾了一點灰,怎麼就不能吃了!
可還沒等他嚶完,就被自家爐鼎一把拎起來,粗暴地塞進了懷裡——他此時也不嫌棄銀絨掉毛了。
城陽牧秋就這樣抱著銀絨,飛離了郗鶴的迎顧峰,片刻後,落在了三徒弟齊霜的疏雨峰。
他老人家也不說什麼事,隻冷著臉,抱著銀絨,勒令齊霜把弟子們都叫出來,直把齊霜和眾弟子們緊張到不行,才漫不經心地把毛團兒從懷裡拎出來,雲淡風輕地宣布:“這是本尊的靈寵,小東西喜歡亂跑,爾等若見到了,不要誤傷,需速速送回霧斂峰。”
銀絨還沒出聲辯駁自己什麼時候亂跑過,便被城陽牧秋拎著,翩然而去了。
而後是大徒弟景岑的平波峰、四徒弟的金樽峰……就這樣走遍了太微山內,含有一級靈脈的十八座小峰。
城陽牧秋腳程飛快,即便走遍了十八峰,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待回到霧斂峰的蘅皋居,他老人家早褪去了在人前的端方溫潤和高深莫測,臭著臉罵人:“你這野狐狸,沒吃過肉丸子嗎?”
銀絨想說話,於是試著化出人形,結果卻發現又被壓製了修為,隻得甩著蓬鬆毛絨的大尾巴,“嚶嚶嚶”地表示那怎麼能是普通的肉丸子呢?那值好幾塊上品靈石,貴的令人發指,吃了說不定還能增長修為呢!
“沒出息的東西。”城陽牧秋又踢了一腳,可這一腳大約並不是真心的,銀絨輕而易舉地甩著大尾巴躲了過去,不敢再造次,慫兮兮的在角落縮成一團。
城陽牧秋:“………………”
城陽牧秋運了口氣,拍了兩下手,便有傀儡侍從退下。
這些傀儡都是由城陽老祖親自點靈,靠著他老人家的靈力維持“生命”,因而主人的吩咐很多時候不用宣之於口,便能心領神會地照辦。
房間裡的傀儡們退下之後,銀絨又試了試,還是不能變回人,於是便試著運起功法,看能不能口吐人言。
原形時說人話,需要一點技法。銀絨一直都掌握得不好,可現在他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急著想驗證。
不知過了多久,銀絨終於成功開了口:“掌門哥哥,你為什麼要對他們謊稱我是你的靈寵呀?是怕我被他們欺負嗎?”
城陽牧秋閉目養神,沒搭理他。
銀絨不氣餒,甩著大尾巴走過來,親昵地拿毛絨絨的小腦袋去蹭城陽牧秋的褲腿,羞怯地說:“還是,在給我名分呀?”
這套路他熟!紅袖樓裡有不少姑娘、小倌們被恩客贖身之後,又不能光明正大娶做小的,都會給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書童啦、丫鬟啦……
城陽牧秋聽得眼皮一跳,恰在此時,傀儡複命回來了,奉上一瓶丹藥,以及滿滿一大盤子雉雪丸子!
銀絨:“!!!!”
銀絨的口水當場就流出來了,登時把尾巴搖成殘影,興奮地直往城陽牧秋腿上撲,嘴裡胡亂叫“哥哥真好”。
城陽牧秋嫌棄地把他撥到一邊兒去,“洗髓丹有點苦,聽養靈寵的人說,喂養的時候,可把苦藥塞進肉丸子裡。”
一旁的傀儡已經開始兢兢業業地把丹藥塞進雉雪丸子裡。
城陽牧秋重新閉目養神:“真是嬌氣,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