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牧秋:“不必。”
銀絨:“那我把東西規製規製?”那兩隻小布偶娃娃,都是巴掌大,還一副隨時會散架子的破敗模樣,再強的靈力附上去,也不好搬那麼多大件兒。
城陽牧秋卻道:“不用,這樣挺好的。”這裡的擺設雖然亂糟糟的,但莫名地讓他感到熟悉和歡喜,也許曾經在這裡留下過很好的回憶吧。
“來聽講。”
“哦,是,仙尊。”
城陽牧秋教了銀絨一套口訣,銀絨很聰明,有些過目不忘的本領,一遍就記住了口訣,但口訣並不是最重要的,雕刀的使用手法和運轉靈力也很有講究。
他不敢直接雕涅槃羽歲,便去院子裡隨便找了塊石頭,果然,因為靈力把控不當的緣故,在關鍵時刻雕壞了石頭,可憐的石頭直接碎成兩塊。
銀絨下意識扔了石頭,“請仙尊責罰!”
話歲這樣說,但頭頂毛絨絨的狐耳已緊張兮兮地向後向下貼上了腦袋,雙手也捂住了屁.股,蓬鬆雪白的尾巴尖兒也不安地甩了甩。
城陽牧秋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無數次因為小狐狸精背錯了書而懲罰他的情形,好幾次都把銀絨雪白滾翹的屁.股打出了紅痕……
想到這些,本該愧疚的,但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陡然升溫,打斷了城陽牧秋的回憶,他清了清喉嚨,“我罰你做什麼,慢慢練就是了。”
銀絨惴惴地抬起頭,小心地問:“不打我啊?”
城陽牧秋望著他那雙琥珀色的,像是含了星辰的漂亮眼睛,以及豔色的柔軟的唇,還是忍不住揉了揉銀絨頭頂的狐耳,“嗯。”
銀絨安心了,也開心了。
他不知道城陽牧秋來琵琶鎮要辦什麼事,也不過問,自己倒是過得很充實,一開始慢慢就地鑽研刀工,準備一鼓作氣地把那涅槃羽歲雕刻出來,但沒了祖宗的棍棒教育,就很容易懶散,沒幾日便累了煩了。
銀絨於是準備上街炫耀一番。
這是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事,若是碰上曾經欺負過他的“仇人”,一定要在仇人麵前財大氣粗地亮出自己的靈石,或者以武力壓製。想想就開心!
然而,他前腳出門,城陽牧秋後腳也跟了上來。
雖然不大願意,覺得祖宗可能會影響自己顯擺,但銀絨也不敢驅趕城陽牧秋,任由他跟著。
沒想到,沒碰到仇人,倒是先碰到了一樁怪事。
他們出門的時間有些晚,琵琶鎮是沒有宵禁的,通常這個時候,坊市外圍賣燒雞的攤子香味最濃,總把他饞得邊啃野草邊聞味兒,老板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扔根骨頭逗銀絨,這回他發了財,高低要買一隻整雞!
可坊市裡哪裡還有人?街市上也沒人閒逛,還有好幾家門口擺放著四四方方的、白紙糊的箱子,箱子底下還點著一盞盞油燈,燈光照在白紙上,映出白慘慘的光。
銀絨覺得滲人,直往城陽牧秋身後縮,小聲:“這是什麼啊?”
城陽牧秋安撫地握了握銀絨的手,解釋:“捉妖的東西。”
捉妖的?難怪他看了就覺得害怕,但琵琶鎮一向是妖族、凡人、修士混居的,大家磕磕碰碰不斷,但也從沒有明目張膽地擺出捉妖的陣仗,好奇怪。
“捉的什麼妖啊?”
城陽牧秋:“這種粗陋的法陣,隻能捉些小妖,民間叫‘夜星子’,貓、狗、狐、黃鼠狼等等成了精,並以吸食孩子精氣的邪門方式修煉,便統一叫做‘夜星子’。你仔細看,那不是箱子,而是籠子,如果沒猜錯的話,屋裡應該還有一個粗瓷碗,上頭橫放著一把菜刀。”
說著,城陽牧秋便自然地拉著銀絨推門而入。他的大手還握著銀絨的,直到進門都沒鬆開。
這是凡人的房子,一家四口正守著個昏睡的嬰兒,突然見到有人闖入,都嚇了一跳,當家的男人一把抄起菜刀,緊張地說:“你們是什麼東西?!”
城陽牧秋沒搭理他,反而看向銀絨,意思很明顯:我沒說錯吧?
銀絨:“……”祖宗你拉著我闖進彆人家裡,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事吧???您今年真的有五百歲嗎?
菜刀砍過來的時候,城陽牧秋仍舊紋絲不動,輕輕一揚手,那男人便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唯有菜刀飛過來,被城陽牧秋穩穩接住。
城陽牧秋垂眸,食指和無名指並攏,沿著刀刃輕輕一劃,那把老菜刀便通身一亮,他把菜刀扔還回去,說:“今晚再試試,可成功除妖了。”
說罷,很嫌棄這家的臟亂似的,又馬不停蹄地拉著銀絨出去,走遠了,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喊聲:“多謝仙長!”
城陽牧秋不以為意,隻攥著銀絨的手問:“還要去哪裡逛逛嗎?”
銀絨覺得和自家祖宗手拉手這件事非常僭越——做那檔子是單純的金錢交易,拉手卻好像含.著什麼更親密的意味似的,但銀絨實在害怕那些慘白慘白的籠子,非但沒放開,還慫兮兮地握緊了些,“不去了。”
城陽牧秋:“你在害怕?”
銀絨咽了口口水,小聲說:“有一點點。”
城陽牧秋:“有我在,不用怕。”
……對哦!身邊這位是修真界第一大能,跟著這麼一尊大佛,他怕什麼呢?
銀絨放下心:“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感受到身邊小狐狸精驟然放鬆,城陽牧秋也愉悅起來,並不亢奮,很安靜的那種愉悅,忽然很想和自家毛團兒一直這樣慢慢地走這條晚風柔軟的夜路。
永遠不要走到儘頭,就這樣一直握著手,慢慢地走。
……但銀絨並不覺得這條夜路哪裡美,全程死死攥著城陽牧秋的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第二天是被砸門聲吵醒的,原來是東柳道君。
東柳一般鑽進賭場,沒輸光是不會出來的,才幾日的工夫,那一百枚上品靈石也輸得精光,可見,輸錢的速度與靈石多少無關,錢多,玩得大,一樣很快輸得當褲子。
剛輸光了的東柳,多半是要找人撒氣的,
那張床很窄,幾乎每晚,睡著睡著,銀絨都糊裡糊塗地滾進城陽牧秋懷裡。此時他還沒睡醒,應了師父之後,仍舊保持著縮在城陽牧秋懷裡的姿勢。
而東柳聽到徒弟應聲,便推門而入,結果正看到自家逆徒與那“陳世美”摟抱在一起,衣衫不整,有傷風化。
東柳臉色當時就沉下來,找到了紓解輸錢怨氣的發泄渠道,一指城陽牧秋:“你!出來!”
不等銀絨出口阻攔,東柳又出了門,城陽牧秋安撫地拍拍銀絨,“你睡你的,我出去看看。”
銀絨慌了:“仙尊,我師父不知道你的身份,對你有誤會,說話可能不知輕重……還是彆了吧?”
他之前專門問過城陽牧秋的意見,祖宗的意思是暫時不必告知,免得嚇到他老人家。
“無妨。”城陽牧秋說完,便罩上外袍追出去,並關上了門。
銀絨赤著腳下地,貼著門板,隻能聽到隻言片語。
“你不會日日纏著我徒弟吧?騙了他的妖丹還不夠?”
“哦……是嗎?嗬,那還算你有一點良心。”
“罷了,老夫也管不了你們,反正我那傻徒弟的魂兒都被你勾走了。”
“不過,他是媚妖,媚.術是我手把手教的,想要有所進益,就得不停地采補。不能為了與你廝混,連修為都荒廢了。所以,日後銀絨兒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可能還會四處邂逅美人,甚至像我一樣,在青樓謀一份差事邊養家邊修煉,所以,你若是打定主意跟著他,得首先學會容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粗長,將近6000字啦~因為今天請假去看病,好消息是剩下半天可以碼字,壞消息是需要做個小手術,約了半個月之後做,到時候可能會請假一兩天,先跟寶貝們報備_(:з」∠)_
夜星子的典故,出自《夜譚隨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