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柳在外打探一整天,聽到的說法都大同小異,大夥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高談闊論,可大部分都相信了那捕風捉影的說法——認為銀絨與已故的妖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並對城陽老祖的偏袒不滿。
這還是太微境治下,大家不敢太過暢所欲言,聽說此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還不知道外邊怎麼說呢!
哎呀,‘三人成虎’,現在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早晚要說動城陽老祖的呀!
東柳越想越慌,現在他們兩師徒是在城陽牧秋的地盤裡討生活,倘若城陽牧秋也聽信了謠言,把他們師徒二人趕出去、過不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是小,現在到處都堅信銀絨是什麼妖王之後,若是碰上想除妖證道的“正義之士”,那才可怕!
而依著如今的情形,恐怕到處都是想把銀絨除之而後快的人族修士了。
東柳剛回太微山,就直奔霧斂峰,在雙.峰另一頭,焦急地翹首以盼,對著蘅皋居的方向,站成了一塊望夫石。
原來,老祖不喜旁人打擾,所以隻有幾位親傳弟子,有進入蘅皋居屏障的入門符。
東柳不好意思去求眾位峰主,所以等在這裡,預備將匆匆寫的拜貼,隨便交給一位傀儡仆從。
他心亂如麻,東柳看得出來,城陽牧秋對自家徒弟好得沒話說,捧在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但前提是天下太平!想想古代的帝王,基業不保的時候,哪一個不是把‘妖妃’獻祭出去,以保江山?
城陽老祖一世稱雄,把一個隻剩下空殼子的太微派重振旗鼓,苦心孤詣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色,換做是誰,都不會留著可能危及基業的枕邊人吧?他又是出了名的冷心冷情,誰知道能寵愛銀絨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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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絨還不知道外邊的滿城風雨,百無聊賴地啃秋千。
祖宗也不知從哪本雜書裡看到的,認認真真地記了“道侶之間必做的十件事”,第一件就是推秋千。
城陽牧秋做起事來很周全,不但在蘅皋居做了一架秋千,還在玉絮峰做了一架一模一樣的,可惜銀絨不是浪漫的閨中小姐,對坐秋千沒什麼興趣,反倒一眼就看中了這玩意的材質,上等的無患木,很適合磨牙。
於是,城陽老祖的“浪漫十連”,出師不利,迅速折在了第一輪。
銀絨此時化作原形,甩著大尾巴卡茲卡茲啃秋千,啃出一串牙印兒,才無聊地舔舔鼻子,暫時放過了可憐的木板。
然後在天珠草叢中打了個滾兒,四仰八叉地翻出毛絨絨的白肚皮,忽然看到自己的尾巴,他歪了歪小腦袋,又大又軟的狐耳立起來,咧開嘴,吐出粉色的小.舌頭,像是因為又找到了新玩法而開心。
城陽牧秋找到他的時候,就見銀絨正在追著自己的尾巴玩兒,毛團兒肥嚕嚕胖乎乎,大尾巴蓬鬆柔軟,自己追著自己繞圈圈,幾乎快出了殘影,而後忽然停下,像是埋伏獵物似的,一個突然襲擊。
當然還是沒咬到。銀絨發出一聲委屈的“嚶”。
城陽牧秋不知看了多久,臉上疲色漸褪,終於開口喚銀絨的名字。
銀絨愣了一下,歪了小腦袋看過去,一隻耳朵直立著,另一隻向前卷下去,有點呆,城陽牧秋竟從他的呆樣裡,看出了幾分羞赧。
銀絨覺得自己好丟臉。
誰能想到追尾巴的樣子,會被道侶瞧見呢?他甚至都沒臉變回人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太無聊了啊!城陽牧秋最近也不知怎麼了,突然花樣百出地不準他出蘅皋居,為了讓他度過炎夏,居然在靈藥田旁憑空弄出一堆雪來,耗費靈力維持著低溫,甚至凍死了一片聚靈藤,簡直喪心病狂。
但城陽牧秋始終不肯說為什麼執意要他留在此處,銀絨問不出來,便也不再問,他對城陽牧秋有種近乎本能的信任,他既然不喜歡,他照做就是,總歸是為了他好。
銀絨又這般無憂無慮地在蘅皋居蝸居了十數日,對他來說,不過是甩著尾巴刨雪的悠閒日子,外邊卻已經風瀟雨晦,早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