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守門的小丫頭,照舊是原來府上那兩個,見過來的是楚越,便依言回答。
“姑娘白日裡傷心過度,晚間吃不下飯,被嬤嬤勸著用了一點稀粥,不曾想剛剛全給吐了。”
聞言,楚越眉頭一皺,心中祈願,可彆再倒下一個。
“我進去瞧瞧。”
早有機靈的丫頭趕去稟報,來回不過幾息,待楚越進門後,屋內已是井井有條的樣子。
因是第一次見麵,又沒有長輩在旁,嬤嬤指揮著丫頭搬來一架素色屏風,隔在堂前。不多時,就有幾個丫頭簇擁著,嫋娜著走出一個人來。
隔著屏風,隻能影影綽綽瞧見一道纖弱伶仃的身形,楚越還待仔細瞧個清楚,就被一句吳儂軟語叫醒了神。
“公子,還請上座。”
應是林如海還沒來得及道明,這姑娘隻知道府裡多了一個人,卻不知其身份,隻好跟著下人一並稱呼。
楚越既不習慣和姑娘家彎彎繞繞,也沒空和她講些虛禮,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林姑娘可是不舒服?我叫大夫來給你瞧瞧。”
卻不想高門大戶裡的閨閣千金,一貫講究。他一來連問禮都不曾,就如此莽撞,惹得屏風後的人眉頭微皺。
“多謝公子掛懷,小女身子尚可,不需專門醫治。若是大夫空閒,大可讓他去家父那邊診一診。”
這顯然是在埋怨自己不以林如海為重,楚越眼眸一沉,正待解釋,卻又覺得沒有必要。兩相糾結之下,到給屏風後的人,再次開口說話的機會。
“聽林管家說,父親重病這些時日,府中一切大小事務都是公子在操勞,想來必定十分辛苦,小女在此多謝公子。”
那道纖細婀娜的身影,站起來朝著楚越福了一福。
還不等楚越謙虛推讓,她果然繼續說道:“父親重病,做女兒的不能以身代之,隻好竭儘全力侍疾於床前,從明日起,便由小女親自照顧父親。還另有一事告知,小女白日裡在佛前許過願,請佛祖保佑父親否極泰來,為顯誠心,還請公子尋個空,派人去白馬寺捐些香油錢。”
嘖,還是個主意大的。
“姑娘所言極是。”
或許是這回話有些冷冰冰硬邦邦的,楚越方才話畢,對麵便不再開口,室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冷凝。
趁著這空檔,他在心裡盤算著,該問一問這位林姑娘自京中回來習慣否,帶回來的下人安排等等瑣碎事,好叫他待夠時間就回去。
正要開口時,卻聽屏風後忽的傳來細細密密的咳嗽聲。立時就有兩個丫頭出來,往裡間走去,不一會兒,手中就端著個托盤出來,上麵還放著兩隻杯盞。
這些丫頭,到是一個賽一個的機靈,還知道給楚越也端一盞。他揭開蓋子,就聞到一股雪梨膏的味道,可杯盞裡卻是各色花瓣製成的花茶。
“姑娘不喜雪梨膏的顏色,說它和苦藥汁子似的,奴婢們想辦法把它提煉出來,又用花茶做引子。如今這顏色清亮如蜂蜜,姑娘好歹喝一口,這樣咳嗽時也能好受些。”
丫頭們悄然勸解的聲音似有若無,楚越端著杯盞,透過屏風去看那位姑娘。隻見她捂著胸口伏在嬤嬤懷裡,仍在小聲地咳,卻怎麼都不肯張嘴喝一口這秘製雪梨膏。
最後似是被勸得煩了,又或是不忍讓丫頭們白忙活一回,她張嘴隻小小抿了一口,便懨懨道:“不要了。”
“好好好,不要便不要,就喝一口也是好的。”
這盞秘製雪梨膏能被這姑娘臨幸一口,丫頭們好似得了什麼獎賞,就連說話的語氣,都透出非同一般的欣喜來。
這東西可能是真的有用,屏風後的咳嗽聲漸漸停下。
這一來二去的,耽擱這麼長時間,也差不多了。楚越嘴裡蹦出幾句客套話,隨便問了幾句歸途情況,就告辭離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身上原本的乏意似是散了些,睡意漸無。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床榻上,便想著去練練字。
擺好筆墨紙硯,拉開架勢正要開始,眼角餘光卻瞥見桌角處放著的一本紅色燙金冊子。
這是楚越與林家姑娘的婚書,自簽訂的那一日起,就一直扔在這裡。
他看著那婚書,想起剛剛藏珠閣裡發生的一切,兀自在心裡搖了搖頭。
“嬌氣,體弱,主意大,根本就不是成親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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