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到嘴的獵物消失,兩個保安當然不會願意，他們本想撲上來將那隻腐化的“前同事”帶回去，但看到薑瞧麵前的那束白光之後,竟然踟躕著沒有上前，臉上僵硬的表情透著一股忌憚。
而白光消失得差不多，他們的獵物徹底消失了,他們自然沒有了攻擊薑瞧的理由。
其中一個保安抹了抹嘴角啃食胳膊的血跡，對薑瞧說：“薑小姐，危險已經得到了清除，我們先離開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們。”
這態度跟之前簡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在這個小區沒有成為副本前，他們確實都這麼客氣。
但成為副本之後，他們不過是披著保安製服皮的怪物，規則限製他們沒有直接朝薑瞧這些住戶下嘴,甚至要遵守作為保安與住戶的關係的基本規則。
但指望他們真的對住戶有多客氣,那就彆想了。
外來者是可以直接獵殺的獵物,住戶是暫時養起來的獵物，差彆真的不大。
可現在,保安對薑瞧的態度,竟然隱隱透著一股敬畏？
薑瞧點點頭。兩個保安甚至沒想繼續找茬，直接離開了。
張娟連忙帶著李堯躲了起來,雖然已經拿到了保安證件,但還沒拿到保安製服,他們都不算正式保安,被逮到了依然會按照“閒雜人員”進行處理。
兩個保安在兩人的藏身處瞄了一眼，然後又回頭看了看薑瞧，選擇了離開。
獵物嘛……總會逮到的。可如果觸怒了這位……
等保安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中,陳芸鬆了一口氣，重新將門關上，躲在暗處的小胡子和卷發女人才走了出來。
薑瞧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們都看到了？”
如果說，讓無關人士看到，薑瞧還有一線生機的話，那被特管局的人看到，她肯定會被“處理”掉的吧。
彆人或許不知道【吞噬】天賦是異形的專屬能力，特管局的人還會不知道嗎？
“看到了。”張娟嚴肅地走上前。
薑瞧悄然從倉庫中取出了染血匕首。
讓她等死，讓她犧牲，那很抱歉，她是做不到的。她的命，不屬於他們。
然後，張娟笑眯眯地拍了拍薑瞧的肩膀，“你怎麼不早說你有淨化天賦？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特管局？正好成為聞隊的同事嘛，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誒？
沒發現？
薑瞧飛快地將匕首收了起來，自如地跟張娟交談了起來，“哦，聞程說了，讓我就彆禍禍官方的名聲了。還是保持自由身的好，免得成為組織的罪人。”
“至於淨化天賦，在特管局裡肯定不稀罕，你們人才多啊。你們知道的，我是個新人。”
薑瞧說自己是新人的語氣不怎麼謙虛，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兒不客氣了。
但大家都沒覺得她這麼說有啥問題，張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這樣的能叫做新人，真正的新人要哭了。”
薑瞧想：張娟是不是懷疑什麼了？可如果懷疑，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正想著，張娟繼續說：“淨化天賦可以讓這
些異化生物感到恐懼，所以他們不敢接近你，不過這也說明了你的天賦確實很強，成長性驚人。”
怪物保安敬畏離開，就是他們誤會她天賦的原因麼？
薑瞧若有所思。
她沒有繼續解釋：怪物保安不是因為畏懼淨化離開，他們畏懼的是【吞噬】本身。
隻有比他們更高階的汙染源吞噬他們這些低階汙染生物，才會像薑瞧這樣。像他們之間相互吞噬，都是直接血肉相食。
因為吞噬掉了那個腐化的保安，薑瞧同樣吸收了他的記憶碎片，所以吸收到了這些“無用的知識”。
薑瞧也知道了保安被汙染的原因：他看到了同事眼睛裡的詭異圖案，如同看到了神明。
但不知道為什麼，薑瞧竟然讓保安有了一絲清醒。對此，保安的想法是，薑瞧是另一個“神明”，所以能跟原來汙染他的神明競爭。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薑瞧一些，於是選擇了主動祭獻。
——對此，薑瞧的想法就是，都是胡扯！
她怎麼就是另一個【神明】了？雖然有很多人喊她“女神”，但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是精神汙染一樣的存在吧？
這怪物是覺得她當反派還不夠，想讓她當大反派嗎？
薑瞧本人的想法顯然不重要，至少其他兩個保安也是這麼認為的。
當然，薑瞧也不會巴巴地去跟他們解釋，“我真的是個好人啊！”
沒那個必要。
而且，他們的誤會給薑瞧提供了一條新思路：這些怪物都覺得我是更高階的存在，那豈不是相當於我在這個副本中無敵了？
那敢情好啊！
薑瞧心裡的小算盤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
之前她還有點嫌棄這個天賦太過反派來著，但現在，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它的存在。
天賦曝光會不會給她帶來災難？
當然不會。畢竟這個認為這是淨化、那個認為這是淨化，甚至連特管局官方的人都認為這是淨化，那毫無疑問，這就是【淨化】天賦。
沒錯，薑瞧準備用的，就是三人成虎的策略。她甚至不準備繼續隱瞞自己的天賦了，大家都往外傳，那麼相信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什麼？有人懷疑她不是【淨化】天賦？
你是懷疑群眾的眼光嗎？你是懷疑特管局的專業嗎？
哪怕有些地方跟傳統淨化不太一樣，可是誰規定了天賦是人人一樣的？有些許變種不是很正常嗎？
薑瞧想到這裡，態度更加坦然。
就在這時，李堯將一包牛肉乾遞了過來，好心地說：“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補充能量？使用天賦還挺耗能的。”
吞噬了腐化的保安後，薑瞧就感覺自己有點飽。而看到牛肉乾的時候，她差點打了個飽嗝。
打飽嗝什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淨化】天賦會有的後遺症啊！
薑瞧現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般天賦過度使用的後遺症的：會因為身體缺少能量陷入虛弱期。
可是她這個天賦呢，顧名思義，吞噬了其他人的力量，怎麼可能缺能量？
後遺症就變成了過度飽腹感。
薑瞧的腦子飛快轉動起來，自己剛剛打造好的人設
可不能就這樣崩了啊！
她在思考“虛弱狀態”該怎麼演。
感謝曾經的那些導演鍥而不舍地試圖讓她擁有一點演技，讓她大概有個方向。
哪怕是怪物保安，都沒讓她這麼為難過！畢竟他們的第一判斷標準是情緒值，薑瞧的情緒值不變，那就可以忽悠過他們。但麵對這些現實的人，人家不看你的情緒值，隻看你的狀態，這才難搞。
隻見薑瞧麵色紅潤，她浮誇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正想說自己頭暈。
經紀人陳芸走過來，擋住了她這毫無進步、破綻百出的表演，幫她跟李堯解釋，“肉，有點太惡心了，她有點想吐，現在吃不下去，讓她緩緩吧。”
陳芸指了指地上殘留的腐肉與汙血。
李堯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沒考慮到這點。”
特管局的資深玩家雖說不一定完全克服了對這些異形的恐懼，但他們太清楚這些副本的尿性了，想要活下去，忍著惡心也得先補充能量啊。
不過他忘了，新手很難一口氣適應的。
他說：“差點忘了薑瞧你也是新人，每次看你都特彆穩，有種一切儘在掌握中的感覺。”
奇怪，自從進了彆墅區，他們倆資深玩家就被薑瞧帶著節奏走，甚至兩人還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沒有對此產生異議。
可一般情況下，不應該是他們把握節奏的嗎？
趁著李堯反思的空檔，陳芸忍著惡心打掃了地麵上的狼藉，李堯想要幫忙，卻被她拒絕了。
近距離看這些詭異生物，讓陳芸的情緒值繼續往下掉了不少。
但她也發現了一個規律：這些東西都是第一次受到衝擊時，情緒值波動最大。
人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生物。
雖然以後遇到其他汙染生物，他們同樣會有其他手段挑戰她的大腦承受度，但至少陳芸想做一點自己能做的：比如近距離觀察這些汙血與腐肉，適應這些異化生物的長相。
目前她暫時安全，可以做這種以毒攻毒，增強“抵抗力”的實驗。
如果她現在不做，難道要等到遇到危險，迫不得已了，用小命做實驗？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哪種方法更劃算。
李堯看著陳芸一邊乾嘔一邊盯著那些腐肉看，忍不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問：“你要不要考慮加入特管局？福利好待遇優，而且內部會有更多副本消息，更方便組隊。”
陳芸指了指自己，“我是個貨真價實的新人，謝謝。”
她連天賦都沒有覺醒，特管局沒有缺人缺到這種程度吧？
李堯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用一種充滿戲劇性的口吻說，“NONONO，我邀請你，不是因為你的現在，而是看好你的未來。隻要你不死在副本裡，以你的心性，總能成長起來的。”
其實用“直麵恐懼”的方法來提升對恐懼的抵抗力這個道理，大家不是不懂，隻是能真正做到的人太少了。
有機會逃避的時候，總是逃避更輕鬆一些。
也許隻有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人才會想起來：也許之前我可以更勇敢一點。
像陳芸這種對自己都狠得下手的人，成長速度肯定比一般人要快。
薑瞧在一旁悠悠地提醒他，“你在我家裡挖我的人，是不是有點不太道義？”
小胡子嘿嘿一笑，沒有繼續賣安利，而是指了指陳芸的手機，說：“你知道我的聯係方式的，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薑瞧見狀，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現在，咱們得想想怎麼拿到保安製服。”
她有些遺憾地看向垃圾桶裡的破爛製服，那是被她吞噬的那個保安留下的。
不過在那個保安腐化的時候，因為身體的異變程度太大，把製服都撐得破破爛爛的，沒辦法繼續穿了。
他們想要獲得保安身份，還是得拿到一套新製服。
保安亭中肯定會有備用製服，而且獲得暫時住戶身份需要辦的相關手續，也得從那裡走。
所以，保安亭這一趟，是肯定得去的。
張娟也說起了他們剛才的發現。
雖然之前他們被追得很狼狽，但身為資深玩家，不管在什麼時候，觀察身邊的環境都是必修課。
掌握越多的情報越容易，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來。
“本來對身份有要求的副本從外麵投放進玩家的可能性較低，不然大家都不是住戶，團滅的可能性太大了，力量不均衡。而且我們剛才觀察了一下，應該隻有副本閉合前滯留在彆墅區內的住戶和其他人員，沒有外來玩家。”
“不過比較不妙的是，我們在一號彆墅附近看到了很多開派對的材料，有些還沾著血跡。”
這意味著這個副本封閉時，一號彆墅有很多參加派對的人，他們根本沒有住戶身份。
當時時間太緊張了，張娟和李堯來不及進彆墅內一一查看。
可是，想想看一個派對中的普通人比例以及他們在這個副本中的生存困難程度，在想想現在格外安靜的彆墅區，就能猜到恐怕有很多人已經遭遇了不幸。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第一，去保安室拿保安服，‘正式入職’，第二，去彆的鄰居家打探一下情況。”
張娟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玫瑰花，她陶醉地嗅了嗅，說：“也是時候讓我的花開遍這個小區了。”
當然，這就是一個誇張的說法。
她的玫瑰有限，毒玫瑰的芬芳不可能傳遍整個小區（主要也是彆墅區太大了）。張娟隻能查探並選擇一些關鍵節點位置。
要是她的天賦能力成長到可以覆蓋整個小區，那她也差不多可以在汙染值兩三千的副本中橫著走了。
薑瞧就說：“我們分工吧，來個人跟我一起去保安亭那邊。我覺得保安亭那邊肯定有值守的，我這個住戶過去起碼能安全一點。”
從吞噬的記憶中，薑瞧也可以確定了，她今天早上見過的那個戴墨鏡保安，就是其他保安被汙染的源頭，也是這個副本的大boss，對付起來難度肯定不小。
可是薑瞧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發現，不然沒法解釋自己是如何得知的，總不能說是看到了怪物的記憶吧？
她準備找個時機，將這個情報當成自己的新發現透露出去。
不過沒等他們出去，薑瞧家的門鈴在次被人按響。
一對年輕男女出現在了顯示屏上，“請問有人在家嗎？可不可以讓我們進去躲一下？求求了
，我們都還是正常人！”
四人麵麵相覷。
他們確實看得出來，這對年輕男女確實是正常人，沒有發生異變。
不過這個節點找上門來，讓人感覺有些微妙——他們正要出去收集情報呢，情報就送上門來了。
薑瞧想了想，還是讓兩人進來了。
李堯和張娟對薑瞧使了個眼神，乾脆先出去探探路，看看整個彆墅區的人員分布情況。
而陳芸也上樓回避了一下，不確定這對情侶的來路前，他們不準備在暴露彆墅內的情況。
出來了之後，李堯才忍不住問張娟，“張娟，薑瞧的天賦真的是淨化嗎？我怎麼看著有點奇怪啊？”
當著薑瞧她們的麵，李堯有疑慮也不會明著說出來。
作為【全知】天賦者，看到彆人使用天賦，可以自動解碼彆人的天賦。
有時候在【全知】麵前，一個人是沒有秘密可言的。
可是李堯看到薑瞧使用天賦時，隻看到了一堆問號。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隻有兩種：一種是薑瞧的等級高出他太多，他看不到，可是這不可能，他才是那個資深玩家。
另一種，就是這種【天賦】太逆天，且不在他的知識範圍內。
如果那是淨化天賦，也不符合這種情況啊！
張娟麵色平靜，“甭管是什麼天賦，隻要對我們是有利的，不就可以了嗎？誰還不能有點小秘密了？”
李堯眯了眯眼睛，摸著小胡子，探照燈一般的目光在張娟身上掃視著，“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否則你怎麼會這麼信任她？”
“我不是信任她，我是信任聞隊。”張娟停頓片刻，“你知道聞隊的天賦嗎？”
“不知道。聽說他覺醒了一個很雞肋的天賦，所以平時幾乎不用。聞隊就是牛批，不用天賦光靠身體素質也吊打彆人。”
張娟說：“可是我知道。平時不用確實是用不到，但如果用了，那就能逆天。”
因為張娟的保密等級更高，所以她知道了聞程的天賦叫做【命運】：當撥動命運的琴弦，你能改變開始，也能改變結局。
根據局內研究：有些天賦，是具有排他性的。比如聞程的命運，他覺醒了，其他人就不可能覺醒，除非聞程徹底死亡。
手握【命運】的聞程信任的人，張娟也想不到懷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