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康拉德聽到黛博拉的聲音之後才走進房間,她現在坐在鏡子前,兩位女仆在幫著她把頭發盤起來,見到康拉德之後黛博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馬上就好,稍等我幾分鐘。”
“不著急。”康拉德點了點頭,走近黛博拉,伸手指尖勾起她一縷掉下來的紅發,“我覺得你的頭發不用盤也可以。”
黛博拉一點也不客氣,抬手就把康拉德的手打掉:“之前問你的時候你都是‘不錯’、‘挺好’、‘都可以’,現在盤都盤了。”
“既然‘都可以’,那其實可以選一個簡單點的。”康拉德被打了手,也不惱,後退了兩步,抱著手臂看女仆把黛博拉那些逃出來的淘氣碎發夾回去。
“那可真是謝謝了。”黛博拉有些沒好氣。
兩人說話的時候,女仆終於忙完了,最後替黛博拉戴上項鏈、耳環和其他配飾之後,女仆們悄然退到一邊。
黛博拉站起身,向康拉德伸出手:“你既然過來了,外麵沒什麼問題嗎?”
“邀請的賓客,除了一位伯爵因為身體不適不能前來以外,其他的基本都到了,你父親和兄長在招待,”康拉德牽起黛博拉的手,讓她扶住自己的臂彎,“王太子殿下和佩雷斯小姐他們會晚點到。”
費德裡科和伊麗莎白作為未來的國王王後,也是這次身份最尊貴的客人,到場必須要比所有人晚一些才行,尤其得作為主人的黛博拉入場之後再到,這也算是社交禮儀的一部分。
“你父母和兄長呢?果然這次也不會來?”黛博拉抬眼撩了康拉德一眼:她真的覺得康拉德離孤兒隻有一步之遙了,除了訂婚那回摩爾侯爵夫人出現過一次以外,她沒有在任何場合見過他家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長兄道格拉斯。
“不會,”康拉德回答非常乾脆,“不過這次我堂姑和他的丈夫會來,也就是威爾遜伯爵和伯爵夫人。”
“好的。”黛博拉這麼說著,扶著康拉德的手臂,兩人穿過走廊。舞會就在斯特林子爵府舉辦,黛博拉的父親似乎非常高興能為女兒舉辦這次舞會,牟足了勁,子爵府一樓的大廳、會客廳所有門都打了開來,
在走廊上,黛博拉就聽到了樓下的樂隊的演奏,還有人們交談的聲音。
在快要下樓的時候,黛博拉停下了腳步,康拉德配合她也停了下來,低頭看她:“怎麼了?”
“調整下情緒,”黛博拉以一種有些誇張的方式做了個深呼吸,“畢竟很久沒被社交辭令摧殘過了。”
“不用太過擔心,我站在你邊上,敢上來搭話的人估計不多。”
黛博拉轉頭看向身邊麵無表情的康拉德,的確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彆來煩我”的氣息,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可能是對的:“很有道理啊,這樣的話就麻煩你了。”
“隨時為您效勞,斯特林小姐。”康拉德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是用和平時稍微不同,有些騎士風範的口吻回答了她。
“那我們走吧。”黛博拉被康拉德這個口氣逗笑了。
兩人從二樓的樓梯上一起緩步走下,樂隊的演奏沒有因為他們的出場停止,但是大廳裡已經有許多眼神向兩人轉了過來,黛博拉臉上帶著摘牌營業用甜美笑容麵對所有人的注視,這些目光裡有些單純是好奇,有些則不怎麼讓人覺得舒服,一般的探究倒也還好,部分明顯不太善意的、似乎想看她笑話一般的目光,尤其是在她和康拉德一起出現的時候,有幾位夫人拿扇子掩了唇竊竊私語著,而後有低笑了起來。
塞穆爾也站在大廳裡,他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溫和,看向黛博拉的眼神也非常溫柔,在黛博拉和康拉德走到一樓的時候他才迎上來,示意端著香檳酒杯托盤的仆人過來,他拿起兩杯酒,一杯遞給康拉德,一杯遞給黛博拉,自己也拿了一杯:“黛博拉,恭喜你正式進入社交界;還有康拉德,今天父親會正式宣布婚約,再過幾年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雖然你們還不到能喝酒的年齡,但是今天是特殊情況。”這麼說著,他的酒杯輕輕碰了碰黛博拉和康拉德的,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很高興我能第一個為你們祝酒,”塞穆爾眼神落在黛博拉身上,“今天你是主角,好好享受吧。”
“謝謝你,塞穆爾哥哥,”黛博拉的笑容也沒有一絲破綻,“不止父親,我知道哥哥你這幾天也一直替我忙前忙後的非常辛苦,今天的舞會一定會很完美。”說完,黛博拉也拿酒杯輕輕碰了碰塞穆爾的,發出清脆一想,而後她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檳酒,微甜的液體裡帶著香氣宜人的果味,想來這個酒應該也不便宜。
塞穆爾和康拉德也跟著她喝了一口。
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伴隨著男仆“王太子殿下以及佩雷斯公爵小姐駕到”的通報,費德裡科攜伊麗莎白款款步入大廳,所有人的眼神又被這對未婚夫妻吸引了過去。
今天的費德裡科和伊麗莎白穿著明顯也是成套的禮服,顏色是以墨色為主,點綴了金色,和黛博拉以及康拉德的以白色為主的禮服形成了明顯的對比,伊麗莎□□色的長發整齊地梳成了一股,落在深色的禮裙上顯得非常好看;費德裡科的眼神向康拉德瞥了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樣子,他的黑發和紅瞳,某種角度來說比伊麗莎白更襯這身深色的禮裝。
費德裡科和伊麗莎白進場之後,沒有和其他在場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向黛博拉和康拉德走過來,塞穆爾非常識趣地在費德裡科兩人走到之前就把位子讓開了,也沒有其他沒眼色的人硬要貼上來打招呼。
“黛博拉,你今天很漂亮。”費德裡科這麼對黛博拉說道,“不過和伊麗莎白比,還差一點。”
黛博拉一下子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端住:王太子殿下今天的招呼怎麼這麼油膩?她臉上的笑容也的確是收了一收,不過很快笑地更燦爛了:“殿下您說的是,伊麗莎白可是出了名的美人,更何況有殿下您悉心照料,那自然是越發美麗了。”
“黛博拉,你就彆跟著殿下一起打趣我了。”伊麗莎白故意露出了一些不滿意的表情,小聲抱怨。
“哦,”費德裡科稍微拉長了一點語調,“這是暗示康拉德對你的照料不夠悉心嗎?”
黛博拉要被費德裡科給噎死了。
“威爾遜伯爵夫婦並不住在王都,兩人一直在封地居住,小威爾遜伯爵最近馬上要結婚,康拉德擔心今天正式宣布婚約摩爾侯爵家來不了長輩讓人看笑話,可是特意拜托我……”
“萊恩殿下。”康拉德明顯語氣有些不善地打斷了費德裡科的話。
費德裡科看了他一眼,沒把他當回事繼續說了下去:“特意讓我傳旨給威爾遜伯爵夫婦,兩位是拋下自己兒子的婚禮籌備,連夜馬不停蹄趕來王都參加舞會。”
黛博拉有些意外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康拉德,雖然她剛才的確聽他說了威爾遜伯爵夫婦要來,但是沒想到當中還有這麼一段。
康拉德歎了一口氣,看起來他並不想讓黛博拉知道這件事。
“康拉德一定沒和你提,我就知道,”費德裡科露出了“如我所料”的表情,“那麼我猜,他陪了你這麼多天,也沒誇過你一句‘這件衣服很適合你,非常漂亮’或者在今天見到你之後說一句‘你很美’之類的話吧。”
“的確沒有。”不過黛博拉覺得康拉德不說這些肉麻話才比較正常,“如果他說了的話,我可能會懷疑他被奪舍了。”
“和這麼一個沒有情趣的木頭待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費德裡科做出了同情的樣子,伸手拍了拍康拉德的肩膀,“這種事不能每次我來替你說,你自己好好學學怎麼說話吧。”
康拉德用幾乎可以是棒讀的口氣回複:“非常感謝殿下的提醒。”
費德裡科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這時候黛博拉的父親斯特林子爵來了:“王太子殿下,您能來參加黛博拉舞會,真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啊!”
“斯特林子爵太客氣了,”費德裡科側身麵對斯特林子爵,“畢竟黛博拉是伊麗莎白的朋友,說到底,我其實也不過是來為淑女們做陪襯的。”
對於費德裡科的客氣話,斯特林子爵哈哈一笑,也客氣了兩句,而後又說他和伊麗莎白非常般配,所有人都非常期待未來能參加費德裡科和伊麗莎白婚禮的時刻,最後才說道:“殿下,請先容我去做個致辭,希望您在這裡過得愉快。”
得到費德裡科的首肯之後,斯特林子爵才離開,他拿了一杯紅酒,走到樓梯上,抬手示意樂隊停下演奏。
音樂停下後,所有人停下了說話,看向斯特林子爵。
斯特林子爵清了清喉嚨,然後抬聲說道:“歡迎各位尊貴的客人百忙之中抽空來到小女黛博拉·羅斯瑪麗·斯特林的舞會。”接下來,斯特林子爵簡單說了一些感謝之詞,又說道時光荏苒,他的女孩似乎前幾天還隻是牙牙學語的孩子,眨眼就已經亭亭玉立之類的說辭,最後正式宣布了斯特林家和摩爾侯爵家的婚約,在這裡他特意點名著重感謝了威爾遜伯爵夫婦,代替身體不適的摩爾侯爵來參加舞會,同時他也再次感謝了王太子殿下的出席。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致辭結束之後,斯特林子爵舉杯:“請各位儘情享受吧!”然後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儘,其他手中有杯子的客人們也和他一起舉杯。
而後,斯特林子爵示意樂隊可以再次開始演奏了。
這意味著舞會正式開始。
康拉德從黛博拉手裡接走了香檳酒杯,放到一邊男仆的托盤上,再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得跳第一支舞。”
費德裡科也向伊麗莎白伸手,邀請她和自己跳這第一首舞曲,伊麗莎白自然是欣然允諾。於是黛博拉攜手康拉德,伊麗莎白攜手費德裡科,一起踏入了舞池。
開場舞的舞曲是由康拉德訂的,在他陪黛博拉練了三天的舞步之後,他選了一個最不會出錯的,畢竟是第一支舞曲,下舞池的人不會很多,大多數人都會把這支舞的場地留給主角,有些閒得慌的夫人們最喜歡八卦這家小姐舞步出錯了,那家小姐不小心崴了腳了,又是那家小姐似乎和舞伴鬨不愉快了。
舞池中央的黛博拉雖然非常受矚目,但是她覺得比自己這個主角更受矚目的是舞池裡的另外一對:“幸好費德裡科帶著伊麗莎白和我們一起,感覺壓力全到那邊去了。”黛博拉這麼說的時候,兩對舞伴正擦肩而過。
康拉德看了隔壁一眼:“你應該和佩雷斯學一學,她的舞步比你標準。”
雖然伊麗莎白的舞步的確比黛博拉標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康拉德的話讓人無名火起:“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腳踩在你的腳背上,我警告你我今天鞋跟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如果你沒有換掉那雙細跟的高跟鞋,我現在可能的確會害怕。”康拉德一點也不擔心,“待會我為你引薦一下威爾遜伯爵夫人,她是個很溫和的人,和我父親他們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