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裡安·德·奎因其之十(下)
愛麗露露見到我的時候,稍微有些刻意地露出了有些驚訝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已經出發回國了,怎麼,這時候來見我難道是有什麼事想讓我替你辦?”
“的確是有事要和你說。”我看了一眼跟著她的侍從。
她笑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你願意和我說悄悄話,這可真稀奇,莫非在回國前夕你終於改了主意?這可不好吧,你那可愛的小旅伴才離開你沒多久。”
我略微皺了皺眉,然後才明白她可能指的是在金剛石之國提到的事:“對你來說,王位繼承權這麼重要嗎?”
“不,”愛麗露露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她抬眼看向我,“你不明白,我想要的並不是繼承權,我想要的是‘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隻不過,對,沒錯,那個王位‘應該是我的’,我為此付出了一切努力,現在告訴我因為我有了一個‘弟弟’,我親愛的父王和母後像處理垃圾一樣把我送走?”
我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你的‘弟弟’,我妹妹稱呼他為‘怪物’,對此你有頭緒嗎?”
愛麗露露打開她手裡的扇子掩住了自己的嘴,隱藏了自己的表情,她沒有回答。
“我換個說法,之前我見了安東尼的父親,也就是賽特奧萊爾公爵,他稍微提到了,之前有個醫生為你的母後調養身體,”我繼續說了下去,“你還在王宮的時候,花園樹林裡有地下室嗎?”
“地下室?”愛麗露露挑了下眉,“在花園樹林裡?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有人告訴我,有這麼個地下室,充滿了血腥味,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我看著她,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弟弟……可能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
愛麗露露“啪”一聲把扇子合上,她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在說些很危險的東西。”
“我想對於一些微妙的異常,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畢竟這裡是你長大‘為之努力’的地方。在旅途上,我見過一些……不太正常的東西,鑽進彆人的身體裡試圖孕育自己。”我想到了克勞迪亞腹中落出的那個“神之卵”,我並沒有證據說亞摩斯和那個東西是一樣的,畢竟黛博拉的夢,也隻是一個“夢”,可是我卻覺得那是一個方向正確的聯想,“我隻是來和你說這些,其他的,你自己判斷、考慮吧。”說完我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愛麗露露也站了起來:“我怎麼聯係你?”
“我和安東尼說過了,有事的話,直接聯係佩頓公爵府。”
“嗬,說到底和父親母親比起來,還是舅舅更值得信任嗎。”愛麗露露似乎是在說我,又似乎是在說她自己。
黛博拉的魔鴉在我離開愛麗露露的彆館之後不知道從哪裡又飛了出來,之前送完信就直接離開了,這次卻對著我“嘎嘎”叫著。出城的時候,它也遠遠跟著我,一有機會都飛到我邊上繞著我轉,似乎是希望我給她回信的樣子。
想和她說的事好像並不少,但是提筆的時候卻化成了簡練的寥寥幾句。這封信看起來寫得很匆忙,但是我卻讀了兩三遍,不知道該添些什麼或是刪減些什麼,我有些驚訝於自己在這方麵竟然會有這麼猶豫的時候。
最後新還是就這樣交給了斯比,讓它給她帶了過去。
回國的路上非常順利,等我回到珍珠之國王都佩裡爾的時候,早已收到我的信的舅舅親自來城門接我,見到我的時候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我:“歡迎回來。”然後才稍微拉開點距離好好看了看我,“你長大了。”
“好久不見,舅舅。”和我離開的時候相比,舅舅看上去變化並不特彆大,雖然眼角添了些皺紋,“您身體還好吧?”我必須得承認,見到他
“你的藥很有效,非常有效,你看,”他在我麵前轉了一圈,“誰能看出來我之前差點一腳踩進棺材板裡,差點就要跟著姐姐去了。”我必須得承認,見到他很健康,我比自己想象中地更高興。
他拖住我一起上了他的馬車,“我應該讓你騎馬回家的,隨便逛逛看看。你離開這些時間,佩裡爾變了很多,王宮也變了很多,但是現在不能浪費時間。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你是提前知道消息了嗎?不、不應該,西裡爾那個老狐狸把消息封鎖地密不透風,你應該不知道,但是你回來的時機太過合適了。”
“發生了什麼?”
我沒設想剛回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我的弟弟利昂內爾得了一種奇怪的病,身體漸漸不能動彈,隻能像石像一樣躺在床上。而一向支持他繼位的丞相克萊斯特·西裡爾一邊在尋找可以治療他的醫生,一邊把他生病的消息瞞了下來。我的父親完全遠離了朝政,似乎整日在宮殿裡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去一次光之神殿祈禱,把其他所有的事都交給了丞相。
而忙得焦頭爛額的丞相現在並沒有其他心思來管我,這就是我一路沒有特彆隱藏行蹤,但是卻很順利的原因,原本我做好了被阻撓幾次的準備。
等我到了佩頓公爵府沒多久,王宮的使者就到了,說陛下召請我。那時候舅舅正試圖讓我把麵前那一盤看上去營養豐富的肉排給全部吃掉:“雖然你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是在外麵風餐露宿哪裡有家裡吃得好?得給你補補身子,還有什麼想吃的,吩咐廚房,都可以做,食材不夠就讓他們再去采購。”
“舅舅,我一向很注意自己身體,用不著準備這麼多。”雖然我知道他是好意,但是現在並不是飯點,我也並不餓。
使者就是這個時候到達的,我很感激,不然不吃下那塊肉排舅舅可能不會放過我。我沒有理由拒絕父王的召請,雖然名義上我還處於被流放的狀態。
我跟著使者來到了王宮,但是我並沒有見到國王,放在我麵前的是一卷詔書,從墨跡判斷應該不是新寫的,我看著詔書上寫著“冊封阿德裡安·德·奎因第三王子為王太子”的字樣,不由皺起了眉: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什麼寫的?
我看向把詔書交給我的侍從:“父王人呢?”
“回殿下的話,”侍從恭敬地向我欠了身,用客氣卻堅定的口氣說道,“陛下隻吩咐了把詔書交給您,讓您按詔書上說的做,佩頓公爵閣下會輔佐殿下的。”
“父王人呢?”我想見到他。
“很抱歉,殿下,陛下現在誰也不見。”或許是聽出了我聲音中的不悅,侍從的頭往下又低了幾分。
我的舅舅當然會樂見其成,但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回國也不是為了,按愛麗露露的話來說,“拿回自己原本的東西”,說到底,這個王位原本就該屬於我的長兄。
繼續為難侍從並沒有什麼意義,我拿著詔書回到佩頓公爵府的時候,舅舅的確很高興:“哈,看著陛下早就準備好了這招,西裡爾這老東西還想扶利昂內爾上位,也不看看他母親是什麼貨色。”他把詔書交還給我,“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我搖了搖頭,“我的房間還是原來那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