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緩緩起身,給阿芙拭去淚:“阿芙,彆哭了,聽娘說。”
阿芙淚眼朦朧的轉過來。
裴夫人矮矮的,長得也慈祥,說話總是笑眯眯的,可是偏偏一字一句都堅定:“阿芙,彆怕,你夫君就是乾這個的。要你二哥哥死,先讓他死!”
叔裕和阿芙都一震。
“如今咱們朝廷文強武弱,尚武之風式微。但是你想想,人家南紹不會因為咱們風雅,就不來搶咱們的錢,殺咱們的人。你二哥哥是有膽識的人,是真正的文人,才敢跨越這關山萬重,去教化邊疆受苦的百姓。”
“這是他能做的,那叔裕能做的,就是把他和那一方百姓都護好,這就是叔裕的責任,是他能現在錦衣玉食站在這裡的原因,也是我們裴家的責任。”
“我們裴家為了這個責任把他大哥送走了,將來也有可能送走他,這都是不一定的事,但是人既然有了責任,可不就得去做嗎?”
“阿芙將來也會生孩子,你得告訴他,他是有責任的,而不是像護著你二哥哥一樣護著他,不然,他可就沒有你二哥哥出息嘍!”
她說得很柔和,字字錘在阿芙的心上,阿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哭道:“阿娘,阿芙懂了,是阿芙錯了..”
她被說得羞愧不已。
是啊,她從小活在宅子裡,望出去就那一片四方天,每日隨著娘親劃分敵我兩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自己的利益分毫不能損,敵人最好一點便宜也不要占。
她突然發現自己活得那麼狹隘,原來世界上有人是這樣心懷家國,如此敞亮的。
而她,竟然還為了要不要照顧孝則耽誤回娘家而生氣,因為長大不能隨心所欲而委屈。
若是讓二哥哥,或者晉珩哥哥,來思考要不要接孝則,想來一定是不加考慮便同意了--畢竟隻是要招待招待,也不是鞍前馬後,做牛做馬。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點也不願付出罷了。
叔裕與裴夫人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了長輩般“可塑之才”的笑容。
叔裕不意她這般好交流,又哭得這麼內疚,一點也不氣了,倒有種為人師表成功了的滿足感。
裴夫人要扶她,叔裕已經彎身下去把她撈起來,拿袖子給她擦淚:“好啦!哭得什麼似的,旁人還覺得我跟阿娘怎麼你了。”
阿芙又哭又笑,又不好意思,越發抽抽噎噎起來。
叔裕哭笑不得:“怎得越說哭得越厲害啦?好了好了,一會阿娘該笑話了。你兩位哥哥赴任還有月餘,待我月底休沐,咱們便備上禮回你家,給你二哥哥三哥哥道喜如何?”
阿芙還抽泣著:“我三哥哥也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