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半跪在她身側,給她擦眼淚,轉頭使眼色給櫻櫻和婉婉叫她們把碎瓷片打掃了:“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了姑娘,元娘在這呢,沒事,姑娘是裴府二夫人,皇後娘娘也不會怎麼著您,不然也是駁了裴府的麵子呀!”
阿芙抽抽嗒嗒的,攪著手絹,淚眼迷蒙地看著元娘:“真的嗎?可是大嫂是她親妹妹,她能不提她親妹妹出氣嗎?”
說著說著她又委屈起來:“嫂嫂說什麼我都忍著了,就那一日,還是夫君頂的嘴,怎得就要召我進宮訓斥了?”
元娘輕輕打了她一下:“姑娘還口無遮攔!誰說娘娘要訓斥你?娘娘是要施恩於你,施恩於裴家!”
她見阿芙低頭不語,她語氣又緩和下來:“姑娘彆擔心,不過是聽些重話罷了,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的。”
阿芙歎口氣,由元娘扶起來,淨了麵,又重新上了些淡妝,一頂轎子晃晃悠悠進了宮。
上次進宮得有一年多了,也是蒙在轎子裡,當時她還是個小女孩,窩在乾娘膝上,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懵懂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一次,元娘和櫻櫻婉婉都不能跟進來,她也在宮門前換了轎子才得以入皇城。
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能看見的隻有深紫色的轎簾。
宮裡的太監抬轎子極穩,她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顫動,隻是恒久地往前,往前,越發使她不安。
過了不知多久,轎子落了。
一個沒什麼感情的女聲響起:“裴夫人,到內宮門了,您得下轎了。”
阿芙知道她一個小小官員妻子不能坐著轎子在宮裡大搖大擺,隻能從外宮門坐到內宮門,裡頭長長的一段路都要自己走。
她咬牙撐著早已有些嚇軟了的腿,跟著女官沿著長長的甬道走著,她們穿的具是軟鞋,沒些許聲音,隻有她的鞋底敲擊青石磚的動靜回響著。
也不敢抬頭看,隻是低著頭,踩著前麵引路女官的腳印。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阿芙一抬頭,景仁宮的牌匾就在頭頂。
女官站在門檻外行了個禮,示意阿芙跨進去,裡麵立刻又有內侍出來迎她。
阿芙滿手都是冷汗,隨著穿過天井,進了正殿,之間深紅色的椒牆映著繡金的回紋,高高坐著一位花團錦簇的娘娘---自然就是王熙的親姐姐,簡慧皇後了。
阿芙不敢看她,隻是模糊地掃到她地身影,立刻雙膝跪地,規規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悄無聲息地站在下麵,一咬牙,隻等待發落。
上麵傳來溫和而威嚴的聲音:“是叔裕的夫人吧,快過來讓本宮瞧瞧!”
阿芙緊急捏了捏帕子,把手心的冷汗揩乾,快步走到皇後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