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人都笑了,“錢美人”這個稱呼實在是有些俗氣,和“穆良人”比起來,一個聽起來像皇上的白月光,一個像皇上的丈母娘。
這個想法太大不敬了,阿芙不敢說,便道:“那..錢美人為什麼隻封了美人呀?”
她越想知道,叔裕越賣關子,揩了好幾把油,才道:“這錢美人也當真是少找的人物。我聽內侍說,她居然在大殿上侃侃而談,說自己是錢尚書獨女,她阿爹從小培養她入宮雲雲...”
阿芙簡直想得出朵兒說這話的樣子:“朵兒就是這樣,三分的事情總要說成三十分不可!”
叔裕道:“她這話一出,皇上和皇後臉色都變了。哪個忠臣會費儘心思培養女兒入宮呢?聽起來總怪怪的。更何況,這培養她,往好處想,是詩書禮樂,往壞處想,還不知是什麼齷齪事呢!”
阿芙突然來了性質,一雙玉臂親昵地環了他的脖子,香唇微啟:“夫君,能是什麼齷齪事呀?”
叔裕看著她貓一般的琥珀眸子,老臉一紅,胡亂拍拍她:“你個婦道人家,瞎打聽什麼?”
阿芙偏不依他:“夫君,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人家都說長安七十二坊,坊坊都有裴二爺的丈母娘,怎得夫君卻是白逛了?”
這句話說得叔裕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地盯著阿芙牙尖齒利的一張小嘴:“你...”
阿芙一時嘴快,這會卻是害怕了。她也是聽元娘抱怨叔裕出去尋歡時,聽了這一句去,覺得頗為好笑,在心中翻來覆去念了許久,這會心裡一鬆快,就說了出來。
現下看到叔裕的樣子,卻覺得自己輕縱了,急忙討好他,在他嘴角吻了好幾下,又扭股糖似的在他懷中膩歪:“夫君,我渾說的,不能作數...”
叔裕咬牙,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那為夫便將那七十二坊的招數‘言傳身教’‘身體力行’吧...”
阿芙就後悔啊,為什麼要嘴快那一句,搞得叔裕下死勁地折騰她。
她可真是知道什麼是‘齷齪’的招數了,隻怕自己昨夜哭得比清雁還大聲些...
叔裕上朝時想是囑咐了櫻櫻等不要來打攪,阿芙悶在紅羅帳子中一氣睡到隅中末刻,隻覺黃粱一夢,不知身在何處。
剛想張口喊人,卻聽院子中鬨哄哄的,冥思一想,突然記起昨晚清雁就快要生了,怕不是已經呱呱落地了?
一想到這茬,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緊了。
隨便趿拉上繡鞋,自己擦了擦臉,拉開正房的門,陽光一下子照了進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這麼灌進她毫無防備的耳廓:“恭喜二夫人啊,清雁姑娘一舉得男,二房有後了,咱們裴家也有後了!”
這聲音中的喜悅是這麼地真實而無私,以至於阿芙鬱悶地不想睜開眼睛,一頭撞死在門框上算了。
是王熙。
這一大早上的,她不辭辛勞穿過大半個宅子,就為了給她道一聲得了庶長子的喜?
阿芙慢慢睜開眼睛,努力直視著周身包裹著太陽光暈的大嫂嫂:“多謝大嫂嫂用心了。”
旁邊櫻櫻小心翼翼地擠在門框邊上,試圖隔開阿芙和王熙:“大夫人,我們夫人還未曾妝飾,不如大夫人且等一下,待我們夫人收拾立整了,再同您敘話?”
王熙輕笑道:“不必了,我就不打擾二夫人清眠了。我也隻是為你們二房高興罷了,隻不想你們二夫人還沒起呢。”
這話雖是對著櫻櫻說的,她眼睛卻是笑睨著阿芙,看她因為剛睡醒而有些蓬亂的頭發,還有因昨夜哭久了而腫著的眼眶。
阿芙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才反應過來在她眼中恐怕自己是慟哭了半夜,今早又當了縮頭烏龜..
她假笑道:“多謝嫂嫂了,隻是我昨晚...”她氣得險些要把“侍候二爺”說出口,隻是最終還是無法在一院子眾目睽睽中說出這樣曖昧的話,隻得一咬唇,橫下心受王熙一頓奚落算了。
王熙見她不再說話,果然心裡更快意:“妹妹不必憂鬱,且不說這孩子名份上該喚妹妹一聲阿娘,就算他不聽話,將來妹妹也會有彆的庶子可選的,”她又補上一句,“還有嫡子。隻不過這個是長子,多半會特殊些罷了。”
阿芙一時啞然。是啊,再說是庶子,是夫君不看重的通房生的庶子,他終究比自己的兒子年長些。她突然開始質疑自己“延後生育”的策略。
看她怔愣,王熙輕快地行了個平禮:“那我便不叨擾了,妹妹梳洗了,快去老夫人房裡報個喜訊吧,她老人家定然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