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一衝動,話兒脫口而出:“婉婉,對不起….”
婉婉驚呆了,難得傻笑道:“姑娘說什麼呢?”
阿芙手肘撐著身子,眼神不知道往哪裡放,說出心底的話之後,好生不好意思。
婉婉略一思忖,想來阿芙說得是將她納做二爺通房的事,訕笑道:“姑娘可千萬彆這麼說,婉婉能伺候二爺,那是我的臉麵。我是向府有死契的婢子,姑娘就是把我賣去勾欄瓦舍的,我一句話也不能多說的。”
婉婉話這樣說,可心裡卻十分詫異,姑娘自小驕縱,如今竟然能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的確是性情變了不少。
她一邊驚慌失措,一邊又心中汩汩暖流湧動。
阿芙打斷她的話:“能不能另說,可你跟櫻櫻……總要特殊些…..我那時鬼迷心竅了…..如何就叫你做了這個通房….”
婉婉拿帕子抿去阿芙眼角的淚,自個兒也含淚道:“姑娘,懷著小公子,可不興哭的,傷眼睛。我也想開了,怎樣過不是過呢?這樣,我能一輩子陪著姑娘,多高興的事情啊!”
阿芙顫抖著唇說出了心底話:“可我一想到,我是為了自己,犧牲了你,我就….“
婉婉篤定道:“姑娘,當年夫人叫我們陪您嫁過來,不就是為了有什麼事,能幫襯上嗎!況且,如今在府裡好吃好喝供著,總比嫁了人,自個兒在家裡裡裡外外操持省心許多,姑娘說是不是?”
阿芙破涕為笑:“恐怕幫我操持,比你自個兒操辦,還要麻煩些,是吧?”
婉婉也笑了,為她蓋嚴實,推她躺下:“姑娘如今忒有自知之明了。倒叫我們心疼呢!”
阿芙乖乖躺下,卻還拉著婉婉的手不放。婉婉輕聲道:“好了,姑娘,快睡吧。明兒熬的眼睛凹下去,二爺豈不要問罪車夫了?”
阿芙依言閉上眼睛。
她想說,今後乾脆將婉婉抬成妾室,叫叔裕三不五時也去婉婉房中幾日,便這樣過算了;可又覺得這樣是對婉婉的侮辱:憑什麼這麼好的婉婉就不配得到一個完整的夫君呢?
而且,阿芙不想拿自己的夫君來做人情。
夫君是夫君,旁的是旁的,不得不得。
話在心頭盤旋了一會,阿芙就架不住周公的召喚,沉沉睡去。
婉婉確認姑娘已睡安穩了,才小心翼翼抽出手腕,把阿芙的胳臂放進小被裡頭去。
婉婉說不清自個兒心頭什麼滋味。
甜甜的,澀澀的,哭笑不得的,最後歸於平淡。
甜的是姑娘如今待人是真的好,從前吃的委屈,終究是沒所托非人。
澀的是有些遺憾再難彌補,她這輩子到底是不能鳳冠霞被嫁一回了。
哭笑不得的是這造化當真弄人,若不是姑娘有孕心智薄弱,若不是這和好恰恰晚了些,都造不成如今的局麵。
身為婢子,自小就沒有完全順心的事,婉婉習慣了自個兒安慰自個兒。
沒事,說不定周和也不是命裡的良人呢。平日不做虧心事,大事關頭求求佛,什麼事過不了呢。
凝望著阿芙恬靜的睡顏,婉婉將那句“二爺沒碰過我“咽進心底。
就這樣吧。就讓這個尷尬的“通房“名頭漸漸被時間掩埋,就不要再激起姑娘為我謀福祉的心了。
搖搖晃晃的牛車竟然很利於睡眠,阿芙一夜好眠,早上婉婉喚她起來還費些功夫。
“姑娘,姑娘,非得起來了,陳升說,府裡好些有名的醫者候著呢!“
阿芙迷迷糊糊道:“誰呀?怎得今兒來?“
櫻櫻隔著簾子小聲道:“婉婉,外院不少外男,周和哥哥叫車夫把車子趕進融冬院了!“
婉婉接著喚阿芙:“聽著沒,姑娘,到咱們院子了,得趕緊洗漱收拾好去見醫者呀!是咱們二爺安排好給您請脈的!“
一聽請脈,阿芙倏然睜開雙眼。
對,她的娃娃,這還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