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擦擦眼淚,從床上爬起來。
一邊洗漱,一邊教育自己:“阿芙,你哭什麼?眼淚能當飯吃麼?能當錢使麼?錦衣玉食的,你哭什麼?夫君過不幾日便凱旋了,你有什麼可哭的?”
可是越想越委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邊哭一邊洗臉,也不知手裡捧的是不是眼淚。
她都收拾好了,也不想出門去,萎靡地坐在書桌前,開始給叔裕寫第一封家書。
快巳時了,元娘才進來喚她,一見床上沒人,嚇出一身冷汗,隻聽背後幽幽一句“元娘”,又是手一哆嗦。
“我的祖宗曖,你把元娘嚇死了。”元娘一邊抱怨一邊走到阿芙身邊,“怎的起了也不喊人?餓了嗎?”
阿芙仰起臉,可憐巴巴搖搖頭。
元娘歎了口氣:“不餓也得吃,大人不餓娃娃餓呢!”
硬生生咽下半碗玉米羹,阿芙隻覺得全都堵到了嗓子眼,聽門口亂哄哄的,一抬頭是明鴛清雁和襄遠擠在一堆。
阿芙好生疲倦,不想同他們糾纏,卻聽明鴛哭道:“夫人,二爺是又去打仗了嗎??夫人怎得也不勸勸二爺,皇上怎得一有戰事就來找我們二爺呐!蒼天呐!啊!”
吵得阿芙頭疼,元娘滿麵怒容,拿了玉拂塵便去趕明鴛:“你彆在這號!”
元娘本想罵她“號喪”,話到嘴邊覺得不吉祥,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不會說話就閉上嘴,我叫你胡唚,我叫你胡唚!”二爺不在,元娘再無顧慮,拿著玉拂塵就狠狠朝明鴛身上招呼過去。
她本便忍了很久了,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明鴛嚇得趕緊往後躲,元娘幾下打下來,都撲了個空,越發心急,加上有些脫力,一不小心砸到了清雁的手臂上。
清雁的手肘應聲下壓,又杵到了襄遠的頭,那娃娃哇哇大哭起來。
元娘和明鴛都愣住了,清雁顧不得自己的疼痛,躬下身子哄起他來。
阿芙心裡看得何嘗不是“咯噔”一聲,不過倒不是怕傷了襄遠,她可是更緊張明鴛。
萬一明鴛好不容易懷上了,叫元娘一棍子給搗掉了,她豈不又要獻出夫君.....
看門口亂成一團,阿芙剛要出聲,櫻櫻從院子裡急急忙忙道:“吵什麼吵什麼!夫人還有身子呢,驚著了,你們誰擔待的起??”
清雁看著哇哇大哭的襄遠,心都快要碎了,卻不敢造次,隻是滿臉隱忍。
在這樣規規矩矩的大家族裡,越是男主人不在,做妾的越要小心謹慎。
男主人在,還能利用男主人的同情和愛意逾越些;男主人不在,女主人三言兩語定了罪,等男主人回來,就算是能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怕是骨灰都揚乾淨了。
櫻櫻低頭看了眼哇哇大哭的襄遠,倒也沒說不好聽的,隻是略略安撫了幾句,便站起來對清雁道:“姨娘,公子這麼小,您就彆帶著他到處亂走,小孩子有樣學樣,到時候學了一身婦道人家的氣派,你叫二爺將來如何看得上他?”
清雁被說得抬不起頭來。她被賣進裴府之前也是官家女子,倒是很知道“婦道人家的氣派”若是落在爺們兒身上是個什麼後果。
櫻櫻轉過頭來,看著縮在門框後頭的明鴛,心裡壓不住的蔑視。
櫻櫻如今已不是從前的櫻櫻了,她深呼吸一口,笑道:“姨娘這個月得了二爺的喜歡,也該知道平時為人處事的規矩才是。若是二爺就在這屋裡,姨娘可敢這樣大呼小叫?不知道的以為姨娘要生產了呢!”
說得阿芙暗笑出聲,心道這櫻櫻明白起來,當真是不同凡響。
櫻櫻原就不是個矯情的,這樣的話一針見血地說出來,能把人嘔死,太解氣。
她心裡反倒舒服起來,食指大動,又喝了口淡奶羹,笑道:“櫻櫻,怎麼說話呢,快進來。”
元娘這會心氣兒也順了,開始安慰麵色青紫的兩位姨娘:“我們夫人正用著呢,姨娘們要不也一塊進來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