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砰”一聲關了格子,坐在那裡生悶氣。
婉婉同元娘交換了個眼神,急忙過來哄她:“姑娘,二爺前幾天來信了呢,在門房那耽誤了幾天,上午才到。姑娘要不要....”
阿芙眼睛一亮:“快拿來!怎麼就耽擱了?我說夫君這幾日怎的不曾來信呢...”
她急急展信,貪婪卻又小心翼翼,唯恐一目十行讀完之後,又是長長久久的寂寞。
婉婉等人也呼出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從長安往福安去信,天長路遠的,道阻且艱,走民路往往要三月之久。
而玉門關站址本就離長安近的多,加上叔裕身為主帥,專門設了一隻小隊,負責他的家書來往,一周多也就到了。
阿芙看這封信的落款,是在兩周前所寫。
信不長,也沒有平日裡那些紙短情長,甚至可以說略有些敷衍。字跡幾變,阿芙簡直可以想像出他寫信之時幾次被叫離案台的樣子。
戰事,恐怕很緊張了吧。
阿芙把信捂在胸口,心頭籠罩著一股擔憂。
突然,她感覺肚子被踢了一下,那種感覺輕微而又奇妙,讓她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肚腹。
元娘總說,要她多與肚子裡的孩子說話,將來娃娃生出來,就會比旁人聰明些。
可阿芙總覺得太奇怪,哪有對著自己的肚皮說話的道理。這會卻自然而然輕輕道:“你是....是也想阿爹了嗎?”
她把信輕輕覆在肚子上,忍不住帶上幾分笑意:“你認得字嗎?能不能讀懂?”
“阿爹正在履責,很快就會回來啦。這段日子,阿娘陪著你,好嗎?”
胎兒許是聽懂了,又許是在自顧自的玩,阿芙又感到了他輕輕地在踢自己。
突然覺得沒有這樣孤單。
福安郡。
“向郡守,穆大人在小議事廳,請您過去。”
天已經黑了,夜風習習,帶著西南地帶特有的潮濕。
銘晏穿著寬鬆白袍,坐在院中榕樹下卜卦消遣,聽到小廝叩門,揚聲道:“就來!”
晉珩不是外人,他也沒換衣裳,撂下龜甲便往小議事廳去。
晉珩還穿著白日裡的衣裳,眉頭緊鎖,埋頭在山一樣的賬本簿冊中,右手拿著一隻朱筆,聚精會神,全然沒留意銘晏的到來。
銘晏躡手躡腳繞到晉珩身後,猛的在他後腦勺上輕拍一下,嚇得晉珩的朱筆“啪嗒”掉到了地上,墨水濺上了銘晏的白色袍尾。
銘晏心痛,這是他最愛的“道袍”,慌不迭地彎腰去擦。
晉珩轉過身來,看他的樣子,笑道:“你看,反噬了吧?”
怎麼都擦不掉,銘晏一甩袖子,席地坐到晉珩對麵:“穆大人,這麼晚了,研究什麼呢?”
晉珩帶笑瞥了拍檔一眼,遞過去一本簿子:“你看看這本。”
銘晏接過來,攤在膝蓋上,一格一格地認真看過,最終手指落在一處,抬頭看向晉珩。
晉珩點點頭,朱筆如劍,落在那本賬簿上:“這兩年來,福安每年人口都在漲,滿打滿算,今年也不過會消耗一萬石糧食。可這一年,並無什麼災害,從朝廷買的公糧竟然就有...”
銘晏接道:“竟然有一萬五千石。”
晉珩遞過另一本:“你看我標出的地方。其實朝廷給福安郡的扶持並不少,但都用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譬如去修這間富麗堂皇的小議事廳,又或者去建與八岱相連的浮橋.....”
銘晏蹙眉:“浮橋一事,竟然淹死不少主事官員,過去我便十分疑惑。況且大荊澤水麵雖靜卻寬,浮橋絕不是最優方案,竹筏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