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爺一輩子文雅人,這會不管不顧抬腳朝門揣去,木門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
叔裕怕出事,一隻手攔住向老爺,一隻手砸門鼻:“開門,是我!”
裡頭是個老婆子:“老夫人說了,誰也不許進。”
向老爺聲嘶力竭:“開門!”
叔裕沒來得及說話,向夫人紅著眼眶問他:“幾天了?”
叔裕道:“今天第四天。”
向氏夫婦看著他,簡直不敢置信,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四天了,你就沒事人一樣?你就不擔心?”
叔裕啞然。阿芙是有嫌疑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桓老夫人去拷問她的婢子,逼到勁,若是婢子還堅稱她沒做過,自然也就洗脫了。
可是阿芙不願意,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向老爺挪開目光,恨道:“你讓她開門!”
叔裕懶得開口,一個飛踢,門後老婆子一聲慘叫,連著門板一起被踹飛幾米。
向老爺和向夫人明顯有些驚到,愣了一下才急步進去,接著是連滾帶爬的櫻櫻婉婉。
很快,屋子裡就傳出向夫人的哭聲。
叔裕一瞬間有些恍惚。
從他意氣風發凱旋歸來,到街頭行人似笑非笑的綠帽憐憫,再到驚悉桓羨之死、遭遇桓老夫人的詰問,他心裡亂得一塌糊塗。
阿芙剛被帶走那晚,他叫周和去,半懇求半威脅,要桓老夫人注意分寸,被這位前右相府的主母不軟不硬回了。
“阿芙現下仍舊是裴府二夫人,老身自然有數。”
桓老夫人,不隻是桓羨的母親,她更是桓衝的夫人,叔裕著實要敬她三分。
清雅居的門匾好生陌生,叔裕在門口略一頓,到底是走了進去,正瞧見麵色灰白的阿芙正勉力向她的爹娘微笑。
桓老夫人確實沒乾什麼,不少吃不少喝,洗漱出浴一概正常,唯獨不許阿芙睡覺。
不過人在極端缺乏睡眠的時候,縱然有吃有喝,也是生不如死。
向夫人疼惜地摸著阿芙的臉頰,哭道:“我兒受苦了.....”
阿芙想說什麼,一張口就忍不住乾嘔起來。
太久沒睡了,喉頭直犯甜腥。
桓老夫人坐在一邊,麵無表情。
向老爺憋住一肚子氣,平靜道:“桓夫人,我們可以把小女帶走了吧?我們身為父母,對小女的品性還是有了解的。她絕對不會做這樣的缺德之事!香囊雖是小女所做,可又非鐵鑄,誰不能充填香料呢?”
他還想說什麼,被桓老夫人打斷。
桓老夫人定定地看著嘔得抖心抖肺的阿芙,認命道:“帶你姑娘回去吧。這一次,許是冤枉你們了。”
她已無力氣再客套或道歉,失去親女的悲傷和無力,再一次將這位身居高位的桓夫人吞沒。
向老爺還想說什麼,向夫人拉住他,扶著連連乾嘔的阿芙道:“好了好了,先送咱們阿芙回院子歇下。”
阿芙已幾乎站不住,向老爺隨即躬下身子,要將她背起。
叔裕忙上前一步道:“嶽父,我來吧...”他伸出手,牽住阿芙的一條胳臂。
阿芙昏昏沉沉,一被允許入睡,這會雖勉強還睜著眼,卻已不認人了,感受到有人牽住他,下意識朝那邊偏去。
向夫人卻將姑娘攬在肩上,一把扒拉開叔裕的手,冷道:“無事,我們的姑娘,不勞您幫忙了。”
向老爺詫異地看了妻子一眼,隻見她沉著臉,理也不理叔裕。
櫻櫻和婉婉將阿芙扶到向老爺背上,向夫人跟在一邊,一家人急急往融冬院去。
叔裕跟在後頭,仿佛一匹迷途的老馬,格外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