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殿,阿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歡年來了。
她穿著一身水綠色家常便服,像是這蕭瑟秋風中的一抹生機,歪著頭笑盈盈地看著阿芙。
阿芙歡快地朝她跑去:“歡年姐姐!”惹得殿裡一眾尼姑都轉頭望來。
兩人急忙鞠躬,傻笑著往外走。
“姐姐!!我想死你了,哎呀,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歡年笑道:“我又沒有小孩子要養,我是咱們姐妹裡最閒的那一個了!”
阿芙“咯咯”的笑:“夫君給起的名字,叫澄遠,澄清的澄,悠遠的遠。”
歡年拍手笑道:“澄清天下,好誌氣。”
阿芙看著歡年,好像輕減了許多,憂慮道:“姐姐,你近來過得如何?怎麼感覺你有煩心事?可是我阿娘又欺負你了?”
歡年疼惜地摸摸她的臉頰:“你就彆擔心我了。好端端的,乾嘛跟你夫君鬨彆扭?”
阿芙撅嘴:“才沒有好端端的。姐姐是知道我的,要不是受了委屈,我會搬來寺裡單住嗎?”
“是啊,婆母心疼壞了....”歡年有些出神的看著阿芙。
阿芙看她的神態更緊張了:“我娘可有朝你,或是朝三嫂嫂撒氣?”
歡年微笑:“她便是心情好,你三嫂嫂也沒有好日子過。我吧,她主要是想要我生個孩子。”
“可是我大哥哥....”阿芙皺著眉頭。
她記得之前歡年曾對她說,大哥哥是個隻對男人行的,還把孌童帶回了家中...
歡年愁緒上湧,歎口氣道:“是啊。之前我被逼的沒法兒,同你哥哥說婆母想要個孫子,他倒也儘力了,隻是那滋味太屈辱,我著實是....”
阿芙不敢細想,隻覺得這些事發生在歡年姐姐身上,實在是太殘忍。
“姐姐,你和離吧。我已打了個樣,咱們姐妹乾脆一同在這裡帶發修行,不比伺候那些臭男人好得很。”阿芙皺著眉頭嚴肅道。
歡年“噗嗤”一笑:“傻芙妹,你是婆母的親閨女,她著實是疼你疼得緊,才寧願失去裴家這樣的親戚也要你和離;我是她的兒媳婦,若是要和離,她不得替她的寶貝兒子拔了我的皮去。”
說完又自嘲道:“也不一定,畢竟她覺得我們穆家著實是配不上向家。”
阿芙翻了個白眼。阿娘對她是真的好,但是有些時候也是真的氣人。
歡年道:“好了,不說我了。跟你說一個秘密!”她拉著阿芙在樹下青石上坐下,微微挑眉,低聲道:“晉卿和朱爍夢還在一起!”
阿芙下意識地掩口,歡年當時不在穆家,可阿芙卻是親眼看著晉紹將朱爍夢的舌頭拔了下來....這樣一個殘缺的人,晉卿也放不開手嗎?
“可是,可是....”阿芙驚訝到結巴。
歡年的眼底也有情緒翻湧:“你也是知道的,當時晉紹二哥把朱爍夢拔了舌頭賣去軍中慰安,晉卿知道後拚命逃走,聽下人說跳窗的時候還把腿割破了,流了一地血。後來他不知怎的,打聽到了朱爍夢所在的陽穀駐軍,說是這次和匈奴作戰的時候,殺了匈奴的一個官兒,長官問他要什麼獎賞,他旁的不要,就求了朱爍夢...”
阿芙掩口:“天,那朱爍夢豈不是已經....”
歡年點點頭:“我見他兩個人的時候,從麵上看不出朱爍夢有什麼不同,隻是算一算,她是大觀二五年一月被賣去,同卿弟重見怎麼也得是今年八九月的事情了,就算算上輾轉運去陽穀的兩個月,流入風塵也有一年多....”
“那卿弟呢?可曾受了什麼傷?方才你說他是立了功的,他武功又沒有多麼精進,怎麼就...”
歡年的眼裡有淚光:“芙妹你不知道,他個子長了不少,現在是又高又瘦,直杵到門梁上,曬的黝黑,額頭上一道長疤,據他說肚子上也刺了個對穿,也是老天保佑,沒傷著臟器,才撿回來一條命....”
阿芙儘力去想象,可她的小腦瓜裡根本沒有一點點侯府生活以外的儲備,實在是想象不來。
最後一次見到晉卿,他跟她個頭相仿,白白嫩嫩,見到幾位姐姐隻會靦腆的笑,被穆夫人天天叫在身邊,彆的世家夫人都說這是當姑娘養的。
如今也算是校尉了,阿芙都不敢想他這一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