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一愣之間,叔裕已捧住她的臉,在她額上陶醉的印下一吻。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可他真的體會到了毛頭小子那一般的心動。
凡事太容易辦到便不容易珍惜,他與她已揆違這樣久,終於又能一起出發。
這一早上對於阿芙來說真是瞬息萬變,怎麼就從廂房到了這架滾滾向前的馬車上了?
阿芙暴躁地捋了捋長發,一堆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叔裕就哈巴狗一般候著,一副要親要抱悉聽尊便的樣子。
他一向是凝重悠閒的,這幅興致勃勃全情投入的樣子還真不太多。
阿芙憋了半天,鬱悶無比,一頭紮進了叔裕給她準備的軟枕中,弓起背脊,不吭聲了。
叔裕坐在車門口傻笑。
看阿芙不理他,他也不惱,自顧自扒開車門的一條縫,瞅瞅外頭的景色,接著傻笑。
周和偶然間回頭,看到自家爺一口白牙,驚得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彥先問道:“怎麼了?”
周和便道沒事。
彥先自己回頭去看,車門開得大了些,他瞥見阿芙穿著布襪的一隻腳,急忙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
這會兒實在是太早了,阿芙悄無聲息地趴在那,一不小心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的時候蓋著厚厚的毯子,硬是捂出了一頭汗,車裡空無一人。
她將簾子打開一條縫,看到叔裕騎馬走在最前頭,正笑著跟周和說著什麼,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好一位長安貴公子。
阿芙打量打量周圍,她這輛車子和另一輛車並行走在最後,周圍並沒有兵士看管,想來叔裕覺得自己睡熟了,特地叫旁人都走開。
天助我也,阿芙暗歎一聲,小心翼翼拉開車門,坐在車轅上,就要往下跳。
馬小跑著,速度還挺快,地上又遍布碎石。
她伸出腳才發現隻穿了襪子,不由得有些猶豫。
她往車後看,還能隱隱約約看到長安的城門。
若是再往前走走,真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南邊,就算是叔裕趕她走,她孤零零一個弱女子,也不敢獨自上路呀!
一咬牙,跳吧。
“二舅母!”
身後傳來壓著嗓子的一聲喚,嚇得阿芙渾身一抖。
一轉頭,竟然是舒爾,後者從並駕齊驅的另一隻馬車裡探出腦袋,還俏皮地朝阿芙吐了吐舌頭。
“二舅母也是偷偷跟著來的嗎?”舒爾顯然很興奮,“那太好了,若是我叫二舅舅逮著了,二舅母可要保我呀!”
阿芙顧不得跳車,驚道:“我的小祖宗,你是偷偷來的?”
舒爾幸福地眨眨眼:“是呀!等到了南邊,我就去找穆晉珩...”
阿芙差點吐血:“祖宗唉,你二舅舅是去河東一代收糧,晉珩在福安郡,離著十萬八千裡呢!”
舒爾一臉天真:“我坐著馬車過去便是了!”
阿芙無語,伸手拉她:“快點,跟二舅母回去!”
舒爾一撅嘴,縮回了那個車廂。
阿芙拿她沒辦法,不過想來她很快就會被叔裕發現,然後遣送回京,倒也不擔心。
返身拿了個軟墊護住雙腿,深呼一口氣,阿芙從快速行進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軟墊雖緩和了與地麵的撞擊,可是碎石淩遲般刮過她的手背,還是讓阿芙忍不住低低痛呼一聲,心中暗罵:裴叔裕你個瘋子,好端端的拉上我去南邊作甚?瘋子!
阿芙不敢耽擱,三兩步跑進了路邊的岔道裡。這裡林深樹密,難以探查行蹤。反正長安就在西北邊,她悶著頭往前走便是,等叔裕發現人跑了,想必車隊早已行出數十裡路了。
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先躲起來,阿芙拿個碎石片,將那軟墊劃開,自己給自己做了兩雙軟鞋,這才東瞅瞅西看看的走起來。
誰知越走越深,樹林裡又不見天日,完全無從辨彆哪裡是長安的方向,竟就這樣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