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學語的小人兒朝她跑過來,笑嘻嘻地趴到她膝上:“阿娘.....”
也隻有澄遠能讓阿芙的心安靜下來。她把兒子抱到懷裡,掂起他頸上碩大的金鎖:“這是哪兒來的?”
婉婉道:“好像是王丞相給公子的生辰賀禮,奶娘看著精致,就給帶上了。”
“王丞相”三個字驟然把阿芙拉到那日的情境中。
王熙死前給她說的那句話,就如同烙在了她心底,無論如何也抹不去。
“喬貴妃的皇子是我阿爹讓李丞相殺的!”
王丞相讓李丞相殺了喬貴妃的皇子。
假設這句王熙用生命遞出來的話是真的,那麼王丞相為什麼要殺喬貴妃的皇子呢?
很容易想,因為王皇後是有兒子的,為保太子之位,便是皇帝,恐怕王丞相也殺得。
那麼李丞相又為什麼會聽從呢?
阿芙唇角微微一勾。
王丞相有李丞相的把柄。
至於這把柄是什麼,可太多了。貪汙成性的馬躍是李丞相一路護著升上來的,那鄒郡殺人不眨眼的郡守是李丞相新苗法的忠實擁躉,再加上李丞相一黨曆來反對對外作戰.....王丞相與李丞相共事數十載,找個把柄豈非難事。
“砰砰砰”,有人敲門。
敲門聲很慢,很克製。
阿芙就坐在門口,但她不應聲。
婉婉道:“是誰?”
“是我。夫人在嗎?”
阿芙離得很近,叔裕的聲音仿佛就響在她耳邊。
她都能聽出叔裕說話時候的糾結和猶豫。
“夫人在浴房,二爺有事嗎?”婉婉已經習慣了這套說辭。
叔裕也習慣了,頓了頓,道:“沒事,告訴夫人嶽母來過了。”
“是。”
“夫人近來休息飲食可好?”
“一切都好。”
“夫人可有想看的話本?”
“夫人未曾提過。”
“屋中冷不冷?要不要燒炭盆?冬衣要不要做?”
“炭盆昨日二爺已著人送來了,冬衣也有。二爺放心。”
阿芙垂眸,靜靜聽著兩人一問一答。
叔裕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聽的人很揪心。
她知道叔裕愛她。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愛她的人多了。
元娘一輩子是為了她的,連死,也是為了她。
姿色不如自己的向雨,能把皇帝迷到這個境地,她配他,又怎會是高攀了。
她不是想要懲罰他,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也懶得麵對。
她覺得兩人之間的糾葛太多,多到理不清頭緒,要麼便是這樣一輩子混混沌沌,要麼,就快刀斬亂麻。
澄遠本玩著她的衣帶,不知怎麼突然興奮起來,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聽見澄遠的聲音,外頭立刻又有動靜了:“澄遠怎樣?”
“小公子開心著呢,跟夫人很親。”婉婉眼中帶著笑意,凝視著阿芙母子兩人。
澄遠許是記起了叔裕的聲音,嘴裡一直喊著,伸手要去拽門。
阿芙一時沒摟住,讓澄遠從她懷裡掙了出來。
他人小鬼大,又是在這屋裡常來常往的,竟就把門給拉開了。
今天是個陰天,風也不小。
門驟然打開,風吹起阿芙的衣擺和碎發,帶著一股子破碎感的她,就這麼驟然闖入叔裕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