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隻是覺得屋裡有點熱,看著蔓兒的表情才發現自己這個舉動確實有點可怕,輕笑道:“放心,不用開水。”
蔓兒更害怕了,怕不是要用滾油吧?
阿芙曼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比我還小一歲吧?那年公爹第一次把你帶出來,你穿著件藍布衫,梳著大辮子,沒怎麼梳妝,可是那股水靈是透出來的。”
蔓兒有些疑惑地盯著她,順坡下驢:“二夫人,我的確是豬油糊了心了。您與我年紀相仿,孩子們年歲也差不多,我本該體恤.....”
阿芙搖搖頭:“彆說這些假話了。”
蔓兒怔住。
“我不殺你,你就告訴我,為什麼要做這些子臟事?簡簡單單地過日子,不好麼?”
說句實話,年歲長久,有這麼長時間不跟阿芙打交道,蔓兒早就忘了當年狠了心要害她的緣由。
阿芙也不著急,接過婉婉遞上的一杯熱茶,靜靜等她的回答。
良久,蔓兒囁嚅道:“仿佛.....是桓老夫人羞辱我,您和三夫人都在,我一時鬼迷心竅,就....”
阿芙微微驚訝:“桓老夫人?她是三夫人的生母,與我......”
蔓兒咬了咬唇。
阿芙不信:“到底是為何?”
其實蔓兒心裡知道,這位裴二夫人從來就沒怎麼針對過自己。
裴大姑娘、裴大夫人和裴三夫人看自己,有如眼中釘,肉中刺,可她偏偏最恨的就是這位裴二夫人。
蔓兒與阿芙,都生得美,年紀輕,可是一個能嫁與裴尚書做尊貴的嫡妻,一個隻能嫁給耄耋之年的裴老爺,還被原配的成年子女追著罵。
蔓兒自問比阿芙有眼色會來事,所欠缺的不過是顯赫的家世罷了....
誰叫她是小門小戶之女呢?
她嫁進來之後看著三房的嫡女裴柔,每日前擁後簇,小小人兒粉雕玉砌,吃的精穿的細,早早的請了師傅教導,如今人事不懂便先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想想她當年,剛剛會走就要幫著看顧弟弟,從小都是最後才能端著碗扒拉一點剩菜剩飯。
若是碰上光景不好的年份,姐妹們就會一個一個被賣掉,換成小米粗糧。
她是家中長女,因此也被留到了最後,因為她能乾活——更因為她長得美,到長開之後再賣,談得上價。
蔓兒盯著阿芙光潔的臉頰,淡然而通透的眼睛,微微笑了:這位裴二夫人,她怎麼會懂呢。
阿芙不喜歡蔓兒打量她的眼神。
她蹙眉道:“我一向少與你作對,你若是不害我,我們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做你的新夫人便是,包你一生榮華富貴。你偏偏不,可見是個心狠的。”
“若是你偷了什麼,又或是誣了我什麼,你認個錯,我也就罷了。可是你....”
蔓兒咬緊牙關:“求二夫人給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蔓兒縱是當牛做馬,也要求您原諒。”
她是一路從最底下爬上來的,低低頭算什麼。
阿芙搖搖頭:“你到如今口中還沒有一句實話,我哪裡敢留你。蔓兒,你也是你爹娘的姑娘,我就算是給我丟了的小囡積福,勸你一句:不要再苦求命裡沒有的事,過好當下吧。”
說罷朝婉婉道:“你去尋了桃娘來,叫她尋個京外的人牙子,把蔓兒賣去嶺南一帶吧。聽說那裡瘴氣重,人老得快,希望你能速速轉世投胎,也免得這一輩子總是口是心非。”
婉婉乍一聽覺得太便宜這個賤人了,可看著蔓兒一臉的驚恐,倒覺得也夠了。
到時候打點打點桃娘,這一路山高水遠的,哪裡會缺苦頭給蔓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