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2 / 2)

這一點她不能驗證,也不敢驗證——誰也不知道萬一在這裡觸碰了什麼禁忌會有怎樣的後果,這畢竟是砂金的記憶,她不能亂動。

於是,她勉強耐心地等到了那個奴隸主在放了一堆厥詞之後離開的時刻。

終於。

在對方走出這間囚室幾l步之後,霧青到底還是忍不住了,她盯著對方的腿看,下一秒,那奴隸主就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被什麼東西綁著了一瞬,隻有很短的一瞬間,所以他的大腦仍然在操控著身體往前走。

高大的男人瞬間被絆倒,他像是一棵被砍下來的樹一樣栽倒在地上。

臉著地,鼻梁非常準確地磕碰到了一顆剛才未必就被安放在這個位置的石塊。

大概是要破了。

不……應該說是,絕對會破,至於斷不斷的,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霧青在“看”到外頭的泥土上浸染了少許鮮血的顏色後短暫地笑了一下。

然後……然後她再次看到卡卡瓦夏脖頸上的烙印,徹底笑不出來。

少女的身形輕巧地從角落中浮現出來,她像是根本沒有實體一樣,從瘦弱如卡卡瓦夏都無法穿過的囚籠鐵柱之間穿了進來。

留著長發、發梢蓋住眼睛的卡卡瓦夏在脖頸邊那持續的、灼燒熾熱的疼痛中感覺到了有人出現在自己身邊,他警惕地往牆角的方向縮去。

突然出現的到雖然不一定是危險,但是……多數情況下,它確實代表著危險。

下一秒,卡卡瓦夏那被發絲掩蓋住了部分,但其實並不怎麼影響的視線中,就看到一隻

原本朝著他伸過來的手顫抖了下,頓在原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甚至往回縮了縮。

比起他這個落魄而弱小的奴隸,似乎對方才是更害怕的那個——明明他其實並不嚇人。

……除了他脖頸上的烙印,或許是那個現在還在散發出一些令他都討厭的皮肉燒焦味的痕跡使人害怕吧。

這個囚室中沒有多少可以供他把自己縮起來的空間,在最開始的下意識反應之後,卡卡瓦夏也已經意識到,如果對方想要對自己不利的話,其實他完全沒有可躲的空間。

而且對方身上,他其實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對自己的惡意。

對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卡卡瓦夏用餘光承接住了這些柔軟如月光的目光,他感覺到的情緒中甚至沒有他鮮少感覺到的憐憫。

那是什麼情緒呢……

他上一次感覺到好像已經過去好久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可以哭的孩子。

姐姐。

對,是姐姐。

姐姐看到他臉上的傷口,還著急著他先前去了哪裡,急切的目光中還帶著幾l分這種情緒。

這種情緒名為“心疼”。

於是卡卡瓦夏抬起頭來,甚至用沒有沒燙上烙印的那一邊的手將自己額頭前的劉海往上撩起來了少許。

露出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以及沾著灰塵也沒能掩蓋著的姣好的麵容。

“你是誰?”

卡卡瓦夏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他還是、仍然相信著他的強運的。

對麵的少女他不認識,卡卡瓦夏確定自己先前若是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他肯定會記得:因為對方身上有一種和茨岡尼亞、泛星際奴隸市場……這些他走過的地方完全不一樣的氣質,她不是在這些地方生長出來的。

——至少,在她先前說要買下他之前,他不認識對方。

她身上流露出一種讓他羨慕到甚至嫉妒的氣質,溫和、堅定、她的眼睛裡麵甚至裝著個非常明確的目標。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目光再一次,顫顫巍巍的,就像是嘗試著要伸手去握住一塊燒紅的炭一樣地落在了他脖頸側麵的那個烙印上去。

有趣,卡卡瓦夏心想,明明是他被烙鐵燙了,明明是他在承受這個痛楚,對方卻顯得好像比他還要更難受一樣。

嘴唇帶著一點點的哆哆嗦嗦,聲線於是也跟著有些顫抖波動:

“……疼嗎?”

卡卡瓦夏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

按照他的性格,他本應該說是“不疼”的。

就像是那些針對著他的全都沒能傷害到他一樣,完全的報喜不報憂,甚至表麵上都看不出幾l分難過——他在茨岡尼亞的沙漠中就已經學會了這個,和一人大的湮厄鷹一起在沙漠中求生,他可以在回去之後對姐姐說“在沙漠中和小鳥比賽誰能活得更久”。

但是有什麼東西奇妙地流淌過他的心頭,他沒能抓住那個轉瞬即逝的感覺,但是,卡卡瓦夏已經開口了。

他說:“疼啊。”

他從少女的眼睛裡麵看到的難過心疼變得更強了,現在的她看起來……看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

這時候的砂金才幾l歲啊!

這時候的卡卡瓦夏……霧青是真的想哭,她的鼻子已經酸了,眼睛也發酸。

他頂多也就十八歲——如果隻是看身形的纖細瘦削,他看起來就隻有十五歲。

發絲的顏色也是暗淡的,發梢乾枯且分叉。

其實未來的砂金也有這點毛病——他的頭發同他的皮膚不一樣,砂金不介意花錢,甚至很樂意保養自己,平常什麼新的香水啊、新的護膚品啊……全都是會購入的。

頭發當然也在保養的範圍之內,但是直到霧青認識他的時候,他的發絲尚且展現出一種可以看到過往的營養不良的模樣。

偏乾,偏糙。

霧青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下一秒,她問卡卡瓦夏:“我能……能讓我仔細看看嗎?在解決掉這個問題之前我大概什麼都思考不了。”

卡卡瓦夏知道她說的是那道烙印。

他轉過身。

隻需要轉身,然後稍微歪一歪頭就可以了。

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唯一的東西——那件現在已經殘破得夠可以的上衣,領口已經磨損了很多,破損更多,使得他的鎖骨都被直接暴露了出來。

霧青低頭的時候,卡卡瓦夏的眼睛朝著狹窄的門外瞥了一下。

到底也是和砂金認識那麼久的人了,而且兩個人也已經一起經曆了一些事情了,霧青非常清楚地知道卡卡瓦夏的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

她向他打包票:

“放心,我在這裡,隻要我想,那個家夥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就像是以前從天上下來的那群黑衣人一樣,擁有一些很特彆的力量,卡卡瓦夏完全理解了,她擁有他很羨慕的那種力量。

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隻是看一下傷口而已……哪裡麻煩了,又不是能幫他把這道疤痕給治療好,但是……

她並不是做不到治療。

霧青輕聲說:“讓我試試看,可以嗎?或許它能夠加速愈合。”

哪怕她能夠保證自己就算大聲在房間中喊叫,外頭的奴隸主也不會聽到,但是她仍然將聲音放得很輕,就仿佛麵前的砂金是一片小小的羽毛,她的氣息吹得稍微強烈一點兒,這片羽毛就會被吹走似的。

霧青的技能槽裡麵早早就加上了治療,現在,靠著她當年和白露互相帶甜品的交情學過來、寫在了技能裡麵的治療就用上了。

卡卡瓦夏感覺到了一瞬間雷電的力量。

本來,電流觸碰在傷口上一定是極其疼痛的,但是,他感覺到的隻有一瞬間的酥麻刺癢,隨後,就連酥麻刺癢的感覺都已經消失了,連帶著原本烙鐵帶來的疼痛——這些全都消失了。

霧青手上出現了一麵鏡子,她將鏡子遞給卡卡瓦夏:“

你看,現在……愈合了,但是還留下了疤痕。”

她其實是可以讓這兒不留下疤痕的,白露那可是羅浮仙舟的未來持明龍尊啊!雖然隻繼承了先代龍尊的治療能力,但這能力也超強的!

但是霧青很擔心:她要是幫砂金消除掉了這個疤痕,他之後會不會再遇到又一次類似的傷害?

霧青不敢賭,於是她就沒有消除掉這個疤痕。

現在……這行商品編碼看起來黑沉沉的,就和未來的砂金一樣了。

卡卡瓦夏從霧青手上接過鏡子,他看了看,然後有些驚訝:“這是……”

他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麵容。

“謝謝你。”

他看到了自己脖頸上頭的那道疤痕,白皙皮膚上黑色的印記,就像是落在白紙上的一點墨痕,不過卡卡瓦夏並未介意——他本來就不是那麼在意自己的麵容。

多少人誇過他的眼睛漂亮,而他非常認真地說過不止一次——“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把這雙眼睛賣掉的。”

卡卡瓦夏抬手,當他生著繭子的手指壓上那處現在已經沒有更多感覺了的傷口時,他確定這裡已經好了。

有一點點粗糙,愈合得很徹底。

“謝謝。”

他又說了一遍。

而後,卡卡瓦夏又一次問了他剛開口那會兒問出來的問題:“你是誰?”

霧青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我是是從未來而來的人,你信嗎?我是你未來會認識的……一個朋友,從合作對象開始的。”

她從卡卡瓦夏的眼睛裡麵看到了懷疑——還有,僅有一點點的“勉強也不是完全不能信”。

好吧……哎呀其實也沒什麼關係,畢竟就算是她,她應該也是不會信的。

畢竟,能夠從未來走到現在而來的,那應該就隻有那位逆行的星神,終末[末王]。

一個穿行於宇宙之間的幽靈,喃喃地宣布著必將實現的預言,看起來和星核獵手的老大,命運的努力艾利歐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

她和這個形象多少差了十萬八千裡。

霧青:“嗯……我勉強有點兒可以用來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但好像也不能完全證明——未來的你教了我你們埃維金人的祈禱方式,對掌。”

霧青伸出手:“怎麼樣,要來一下試試看嗎?”

她在給卡卡瓦夏治療脖頸上的疤痕的時候就已經蹲下來了,在卡卡瓦夏的認知中很是昂貴的,像是流動的水一樣的布料製成的裙擺掃在很不乾淨的地麵上,她看起來完全不在乎。

在這個姿勢下,她抬手,掌心朝前:“給我一個……至少證明我不是想要對你不利的機會,對芬戈媽媽起誓,可以嗎?”

不利什麼的,卡卡瓦夏用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但是他抬起了手,掌心虛虛地和霧青的貼在了一起,他看到霧青閉上了眼睛,看著有點緊張。

她開口得比他更快,像是在擔心被他懷疑是跟著他的

聲音在糊弄過去。

“願母神……”

卡卡瓦夏張口,跟上了她的聲音,兩個人的聲音很融合地交彙在一起,節奏也逐漸合一。

“願母神三度為你闔眼,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旅途永遠坦然,詭計用不敗露。”

霧青緩慢地縮回了手:“是對的,對吧?你說給我聽的時候時間很著急,但是我都記下來了。”

卡卡瓦夏:“嗯。”

其實,對掌倒是沒能讓他多麼相信對方說自己是從未來而來的這樣的說法,倒是她的態度……

卡卡瓦夏還真的有一點點相信了。

不過,現在仍然有一個問題。

卡卡瓦夏:“你仍然沒有回答,你是誰?”

霧青:“啊啊不好意思!”

她撓撓頭,說:“我太著急了一點,畢竟這還是你第一次不認識我……嗯,詳細的我以後再和你說好了,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叫霧青,是羅浮人,你聽說過羅浮嗎?是仙舟聯盟的六艘巨艦中的一艘。”

卡卡瓦夏:“……隻勉強聽說過名字。”

他沒有那麼多機會汲取知識,埃維金人生存的環境給不了他需要的那些信息,哪怕他擁有遠遠不匹配那些貧瘠信息的腦子。

“嗯,沒關係,你以後會知道的——你還去過,我一開始是個辭職了去做遊戲的製作人,一開始做的都是小遊戲,直到我拿著策劃書找到了你工作的地方,因為機緣巧合,你接了我的策劃書,然後你給我批了一筆很豐厚的資金,然後我才有了成功機會的。”

“再過後,你牽線搭橋幫我實現了個很大的項目的落實,我的遊戲工作室一下子就成了遊戲行業排行前十的呢。”

霧青:“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呀,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在這條路上要多走多少彎路呢?”

她說著說著,臉上就出現了笑容。

“未來的你叫砂金——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叫了那個名字,其實就是我習慣叫了那個名字啦。才沒有在喊彆人哦。”

霧青還在學校的時候,看過很多言情,其中有一個梗一直流行到現在:穿越到男友改名之前的過去,然後叫了男友未來的名字,被吃醋了。

雖然她和砂金的關係不沾吃醋的邊吧,霧青心想,但這不是合作的時候要儘量坦誠,做到雙方都對彼此沒什麼芥蒂嘛。

在提前說好了這一點後,霧青才接著開始說匹諾康尼。

她知道這會兒的卡卡瓦夏對整個宇宙都不怎麼了解,因此說得比較慢也比較詳細。

“……是啊,在一個很是倉促的計劃之後,我就上了,然後就成了令使……嗯,就是……就是說,我現在是這裡最強大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敢對你的記憶動太多的手腳,我現在就可以直接把你救出去。我先前打算把你買過來但是……我那會兒我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

霧青歎了口氣:“抱歉……相比起你幫過我的忙,我能幫到你的實在太少了。”

她說到這裡,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掏出手機來看,屏幕上赫然是公司的人發來的消息:評審小組已經到了,等她過去,檢驗她是不是令使,能不能直接跳進公司,然後直接落在p45及以上的職位上頭。

她站起來,還沒開口就聽到卡卡瓦夏問:“你要走了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並非不能從平靜中聽出少許的……失落和緊張?

哪怕他藏得很好。

——但是這些小小的細節是瞞不過霧青的,她多了解麵前的這個人呢。

霧青抿了抿嘴唇:“很快的,就去一小下就回來。我保證。”

然後她想到了什麼,笑起來,笑得很開心:

“我現在去給人當令使級彆的保鏢,賺錢把你從那個傻逼手上買過來過好一點的日子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