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了砂金不是開玩笑後,霧青搬著身下的椅子稍微遠離了他一點點。
——一些個開玩笑的操作，在她移動椅子的聲音在這個播放著柔和音樂的空間下顯得有些明顯地情況下就更彰顯了其玩笑而非認真地本質。
砂金：“怎麼啦？被嚇到了？”
霧青點頭：“是啊，你這種一言不合就想著要給彆人送錢的人真的好可怕的——尤其是在我知道公司的人從來都不會做虧本買賣之後。”
砂金低頭,將盤中的一枚魚眼狀的食物舀起來送入口中：“這難道就不能是一種豪賭式的示好嗎？”
“當然可以啊。”霧青原本對這種魚眼睛樣的食物有點兒發自內心的抵觸，但是在看到砂金吃得那麼自然之後,她倒也生出了幾分壯誌豪情的勇氣,“但是對我就彆用這招了吧,我會害怕的。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我的膽子很小？”
魚眼狀的食物被送入口中。
它外表長得像是魚眼睛，入口之後的口感也詭異得很像是眼珠子,霧青覺得自己的舌頭不是很情願承托這樣的食物。
但是當她鼓起勇氣開始咀嚼,而不是將它吐出口腔後，她感覺到了如同水果顆粒一樣的口感，甘甜的汁水從“魚眼睛”之中爆炸出來，豐富的味道充斥著她的口腔,像是一場繁複奢華的表演,雜糅了許多的元素，但是因為表演設計者以及演員本身的水平足夠高超,所以每一個層次都表現得非常清楚，並且承上啟下的工作也做得非常好——她眼睛一亮。
砂金等待這她臉上驚喜、而後回味的表情過去,這才接話：“沒有哦。倒是你大膽地開始製作一款大體量的乙女遊戲的行為讓我覺得你好像也是個……有一點賭性的人。孤注一擲,而且還玩出了很好的成績,我一直覺得你很厲害呢。”
霧青不好意思地笑笑：“謝啦,不過那一次其實是我……呃，你就當我是上頭了吧。”
到庇爾波因特的第一天,霧青覺得自己像是真的成了個遊客，而砂金的存在就是為了確保她能夠玩得開心——但是這樣的設定也太古怪了吧！她來庇爾波因特明明是為了生意的。
雖然看信用點像是雨一樣落下、看公司那些最尖端的研發、以及最古老的聯覺信標之類的東西也確實很有意思啦……
帶著幾分從明天開始就要好好工作認真賺錢的堅定，霧青在星際和平公司用來招待她的那張寬敞的、光是寬度就有足足五米的大床上閉上了眼睛。
嗯……第一次睡這麼寬敞的床,一時間有點睡不著。
她確實沒想到，自己當年看的瑪麗蘇中的那什麼每天早上在多少平方公裡寬闊的床上醒來，光是為了抵達床邊就需要管家開車什麼的劇情，竟然有一天會展現出其寫實的一麵。
哦對啊，說起瑪麗蘇的劇情，她或許可以在《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裡麵加入一個真實版瑪麗蘇的DLC。
不過有一說一，其實瑪麗蘇在談戀愛方麵到底還是以整活的屬性偏
多，況且……
霧青覺得吧，其實它最適合的好像是規則怪談類遊戲。
無限流什麼的遊戲好像還挺適合的……嗯，目前在星際中好像還沒有這種類型的遊戲，明明相關的都已經出現了上千年了吧……
以後或許可以做做看。
霧青自己是感興趣的。
*
次日。
庇爾波因特的天氣非常非常好。
公司似乎會用一些物理的時候來更改庇爾波因特的天氣，霧青對這種手段不置可否，不過她還是很喜歡這種美妙的天氣的。
她拉開窗簾的時候，明媚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外照了進來，暖融融地落在她的身上。
霧青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今天負責帶著她四處走的人是星際和平公司的員工，對方笑吟吟地帶著她，給了她很寬裕的時間去享用一頓很不錯的早餐。
砂金沒來。
大概是突然有什麼事吧。
霧青當然也沒指望著砂金能一直都在，好歹也是戰略投資部中非常重要的核心班底，怎麼可能那麼閒嘛。
霧青還記得昨天砂金和自己說，她今天大概是要和那位給她留下了一定心理陰影的真理醫生拉帝奧教授見麵的，所以她就有一點點緊張地問了今天帶著她在公司總部那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走廊中穿行的員工：“我們什麼時候去技術研發部？”
引路員工：“霧青小姐，我們不去技術研發部。”
霧青：“……啊？”
“星際和平娛樂專門準備了一個研究室，留給維裡塔斯·拉帝奧教授及其團隊研究，我會帶您去那個研究室，您可以在哪裡提出您的遊戲需求，相信拉帝奧教授一定能夠為您實現您需要的功能。”
對方的話說得非常官方，霧青聽著……
突然有點點想念砂金。
她和砂金麵對麵的時候，雖然也會發生尷尬之類的情況，但更多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是在和砂金聊天，而不是在辦公。
魔芋爽工作室內其實也一直都是這個工作氛圍……霧青現在非常確定一件事了。
她肯定不會加入星際和平公司的，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這種非常一板一眼的工作場合簡直讓她回想起自己在丹鼎司的那段時間。
“霧青小姐，我們到了。”
公司員工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彎了彎腰，伸手指向一旁磨砂玻璃的門。
對方的意思大概是，他自己是不會進去的。
霧青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現在她得一個人麵對……好吧，一個人走進教導主任辦公室這種事情簡直可怕得要死，但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個人去麵對了。
霧青站在了門口。
磨砂玻璃上亮起一道光芒，檢索過她的五官，然後發出機械的聲音：“霧青女士，歡迎。”
她感覺到這扇門對自己解鎖了，她伸手按上去，用了點力氣，將門推開一道縫隙，並
在推開的第一時間聽到裡麵帶著幾分不耐煩的聲音：
“……得了吧，亞婆離已經實際性掌管了博識學會，我既然已經加入，就要聽她的安排，你沒必要給我戴上這頂帽子。這個項目雖然賺錢，但確實不難，很快就會結束——要麼你忍一忍，不要在我麵前犯蠢，要麼我就隻能動用一下一點小小的特權把你從這個實驗室裡請出去了。”
這個聲音對於霧青來說非常熟悉。
她在之前一個月多的時間裡已經通過多門線上課程，對這個聲音乃至這個聲音的主人產生了相當的了解。
先前還在學習著線上課程的霧青，光是聽到這個聲音就會下意識地顫抖兩下，雖然現在這種ptsd毛病已經好了很多，但她的膝蓋仍然下意識地軟了軟。
室內的人已經聽到了她推門的聲音。
說話的聲音為之一頓。
霧青將肺腑中的濁氣輕輕吐了個乾淨，然後她將推開的這道門縫擴大了。
霧青：“嗨……大家好，我是霧青。”
*
說真的，霧青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所以這會兒她臉上的笑容其實是有些尷尬的。
這種場麵她之前又沒有經曆過。
咳。
而且霧青自己覺得，她的這個發言頗有點還在學校裡的學生的味道，就很單純，也不帶著半點背後勢力的味道——她自己其實背後也真的沒有這種勢力——大概對於這些習慣了社會作風的研究員們來說，也算是一種比較大的震撼。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位脊背筆挺，站在所有研究員當中顯得非常鶴立雞群的學者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卻是帶著微笑的。
不是那種譏諷性質的微笑，而是非常真誠的微笑。
——維裡塔斯·拉帝奧教授，真理醫生。
真理醫生那流傳在網上的證件照是很少的，而其中不戴著石膏頭頭雕的就更少了。
他在生活中時常用這種頭雕把自己和生活分隔開來，甚至在錄製線上課的時候，他也會戴著這些石膏頭。
霧青在今天之前都還沒見過不戴著石膏頭的他——哦，現在見到了。
“維裡塔斯·拉帝奧，現在算是……你的乙方。”
意外的，這位平常根本不露臉的教授，容貌異常俊美。
深刻的五官，性狀很是漂亮的眼睛，以及描在眼角的兩抹其實非常鮮明的朱紅色——霧青沒想到這位教授在長得俊美的基礎上竟然還會帶著幾分豔麗嫵媚感……她想起了砂金的眼睛。
那一層層的、讓人看著很容易深入陷進去的眼瞳中的彩色環帶，也是一種非常妖異的設定啊。
你們星際和平公司的人、還有和星際和平公司合作著的人，一個個的在長相上都還挺……
霧青將一個有點大逆不道的詞語從腦袋裡按了下去。
“拉帝奧教授您好。”她老老實實地走上去，有些猶豫著自己要不
要伸手和對方握一握，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後沒從真理醫生那邊看出要握手的意思，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我們團隊先前在研發遊戲的時候聽了不少您的線上課來著……好難，我花了好久才勉強學會一點。”
她試圖靠著這個稍微拉進一點兩人之間的關係。
真理醫生挑了挑眉：“能聽懂也不錯了。”
“星網上有些為自己叫屈的蠢才，上了一整個學期的課，最終還是拿了零分。”
霧青並不覺得這句話是在誇自己。
但是好在，她其實並不是真理醫生手下的研究人員，她不需要去麵對那些讓她看著就頭疼的公式、符號和文字。
她隻需要提出要求就可以了。
而真理醫生，很明顯是一位不喜歡在寒暄上用掉太多時間的教授——他的生活節奏非常緊促，就像是他獲得的那些博士學位一樣，在他目前已經度過的、對於霧青來說堪稱短暫的生命中，排得滿滿當當。
“你需要什麼？”真理醫生問，他頭頂的桂冠在天花板上落下來的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明亮，“不要再看我的頭發了，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聰明絕頂，你看得再多我也不會禿。”
霧青有些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其實她並不是因為“聰明絕頂”這個詞才去關注真理醫生的頭頂的，她是被金屬的桂冠裝飾吸引過去的。
她覺得這東西戴在真理醫生頭上就是真好看，很可惜的是她的朋友中好像並不存在一個能夠和真理醫生一樣這麼適合這樣裝飾的人。
掉發不掉發的問題她倒還真的沒有考慮過……畢竟仙舟人做為獲得了藥師賜福的長生種，這輩子或許會受一些罪，但是禿頭掉發這樣的罪還是不至於的。
在仙舟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個仙舟人需要去治療禿頂這樣的問題，狐族人也不需要治療尾巴掉毛斑禿之類的毛病——也唯獨在這件事上，霧青願意高舉雙手，喊一句“壽瘟禍祖偶爾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咳，不過她剛剛其實已經想到了。
雖然自己身邊的人不適合戴著這樣的桂冠，但是她完全可以在遊戲中設置一位類似的存在。
一位古老的，在精靈尚且存在的年代，於一場體育競技比賽中獲得全勝的青年。
霧青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參考一下……嗯，就隻是參考一下下，真理醫生的長相。
拉帝奧教授真的很美貌誒！真是搞不懂他平常為什麼總要用石膏頭頭雕將自己的美貌掩蓋起來。
至少霧青自己為此感到惋惜。
就在她想著自己應該在遊戲的哪個角落安排一個如此美貌的雕像，順便再增添上一條怎樣的支線，以方便玩家對這個世界的過去有更深的了解時，真理醫生的聲音又一次在她頭頂上響起。
“想什麼那麼出神？你平常工作的時候也會這樣思想開小差嗎？”
雖然聲音並不十分冷淡，但是這種冷不丁響起的感覺，以及這種在自己頭頂上回蕩的滋味還是讓霧青一秒夢
回她的學生時代。
她哆嗦了一下。
原本已經飄出去得不知道多遠的思緒被一下子牽了回來。
“啊……啊，這裡的功能，是想要一個能夠將白天記錄下來的現實空間導入遊戲中，形成遊戲地圖的功能。”
霧青猶豫了一下：“但是這樣記錄的功能……會影響到隱私嗎？而且會不會記錄到一些不該記錄下來的地區？”
就像是仙舟上，至少神策府內部是不給拍照的，還有另外的一些地區，對於普通仙舟人來說也算是禁區——工造司內一些地方就不能進入，因為這裡都在源源不斷地產出著仙舟的核心科技。
“這個問題用不著你考慮。”
真理醫生說，他說出口的話雖然聽起來有點兒硬邦邦的，但是語氣卻還意外的不怎麼僵硬。
“星際和平公司的導航係統很多年前就麵對過這樣的道德困境，很顯然，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所以現在你想要的這個功能，在這點上隻需要學習前人就行了。”
霧青其實是有一點點想問當初星際和平公司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但是拉帝奧教授在先前的線上課中積累下來的餘威讓她有點兒不是很敢開這個口。
所以她就沒問——反正之後回去上星網搜搜也是一樣的，她是真的很害怕教授大人會突然開口來上一句“這種簡單的、隻要動動手指自己檢索就能找到答案的問題你是怎麼問得出口的，難道你以前學習知識的時候也這麼不勞而獲嗎”。
她的臉會直接因為充血而漲紅到不能見人。
霧青並未感覺到，在她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真理醫生垂下目光來瞥了她一眼。
這位優秀的學者手中拿著記錄用的平板，手中的電子筆懸停在距離平板兩厘米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麼彆的要求？”
“想要一個能夠隨時調換的xyz軸，並且玩家在進行軸麵轉換的時候不會感覺到頭暈。”
霧青也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她和星際和平公司這邊約了要來一趟庇爾波因特可不是突然福至心靈了就想來了，在確定這趟行程之前，她也是做了很多準備的。
其中相當一部分的準備，就是確定自己的遊戲到底有哪些元素是需要最新的科技進行支持的。
她的小本子上記錄著的，全都是她覺得有必要加強設計、提高玩家遊戲體驗的部分。
當霧青將這本小本子拿在手上之後，她也就慢慢地進入了工作狀態，身邊就是那位給她帶來了很多陰影的真理醫生什麼的……一時間也就無法那麼深重地影響她了。
霧青有條不紊地將自己的需求一點一點說出來：“……輔助玩家體驗到身體的變化，關於這點其實我們工作室已經有了一定的研究，隻需要對全息頭盔中設定的現實數據進行如下的調換就可以……另外，還需要做出一定的屏蔽機製，玩家不能靠著卡視角的方式看向一些不合適的部位，比如說裙底……”
其實如果單純從男色的角度，霧青個
人是不介意玩家怎麼卡視角去看奶窗的。
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玩過那麼兩個黃油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