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霧青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把星核獵手的人物卡給集齊了。

畢竟星核獵手才五個人,她現在和銀狼的關係堪稱共軛父子,鐵得不行自然不必說;和刃也算是有了些隔空的交流;現在還接了卡芙卡的電話。

五分之三啊,這何嘗不是星口中時常嘮叨著丹恒的那句“人有五名,xx有三個”……咳,想多了。

霧青對卡芙卡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因為對方的聲音在她聽來真的非常、非常好聽,甚至到了她想要開啟手機錄音模式將對方的聲音記錄下來,睡前放給自己聽的程度。

但是這樣多少有些不夠禮貌,所以她克製住了自己。

雖然星曾經說過,在她的那些並不怎麼全麵的記憶中有著卡芙卡這位美麗的女士如同媽媽一樣給她講睡前故事的一段,但是很顯然,就算是母親,那卡芙卡也隻是星的“媽咪”,不是她的。

她和星的關係到底是還沒有好到可以喊“咱媽”的狀態——對於一般異性戀直女來說這一聲或許一輩子都叫不出來。

腦子裡轉過了這些之後她猛地想起來:哦,我好像忘記回答對方的招呼了。

這多少有些不禮貌。

因此,已經在休息區站著,但是整個人下意識繃緊僵硬到了就算是妙妙湊在腳邊用她的腳踝蹭著長毛都未被感知到的狀態的霧青語無倫次地給出了回應:“呃呃……嗨,卡芙卡、女士,上,不對,中午好。”

卡芙卡笑了一聲:“彆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仙舟已經撤銷了對我們的通緝令不是嗎?”

她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點特殊的魔力。

就像是有一雙手,一雙保養得非常好,甚至看不到繭子的手,輕輕地貼上她的脊背,順著脊骨緩慢往下,還有母親的聲音在耳邊帶來柔軟的、溫暖的氣息:“放輕鬆,寶貝,放輕鬆。”

霧青真的就這麼鎮定了下來,她的語無倫次症狀消失了,甚至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但是卡芙卡應該沒有用言靈術,銀狼在閒聊中的時候三言兩語就會泄露一點星核獵手的信息給她,其中就包括卡芙卡的言靈術發動條件是說出“聽我說”這三個字。

哪怕沒有運用能力仍然能夠讓人下意識地聽從她的話,甚至身體的潛意識也乖乖聽話,霧青有些豔羨:這就是強大的能力嗎?她的能力,將來也會發展成這樣的強度嗎?

卡芙卡在那邊繼續說:“讓銀狼打電話過來,是因為我們想要表達一下感謝,順便,我簡單地了解了一下阿刃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想你或許會對這個感興趣,所以在聯係上那位景元將軍,拜托他幫忙開開後門,將刃送來羅浮的丹鼎司上檢驗一下身體之前,我打算讓阿刃親自對你說聲謝謝,彆緊張,這是他應該做的。”

什、什麼?

親自什麼?

霧青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有什麼東西,或許是一團漿糊,被塞進了她的大腦中讓她的思維無法暢通。

卡芙卡:“阿刃曾經

是仙舟工造司的匠人,你知道的對吧?”()

霧青:嗯……知道。

?想看識憐霜煌的《[崩鐵]第一遊戲製作人》嗎?請記住[]的域名[(()

卡芙卡:“他說自己在遊戲裡重新體驗到了手不顫抖的感覺,以及大腦可以有一次專注在製造他喜歡的東西上,這不是他的原話,不過意思是一樣的——總之,在他陷入魔陰身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舒心。”

卡芙卡:“畢竟我的言靈術隻能抑製,是讓他對外界的很多事情失去反應,收不到外物的刺激;但是很明顯,全息遊戲世界內不是這樣的,他仍然被限製了,但他可以隨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和的心緒能夠掩蓋掉魔陰身的傷痛,雖然現在看來隻是暫時的。”

霧青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所以說其實足夠仿真的全息技術……她懷疑是否就連拉帝奧教授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當初在實驗室中結合著那些科技前沿的研究拚出來的全息頭盔對於仙舟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項發明,她……

卡芙卡仍然在繼續說話。

“阿刃應該一共在遊戲裡玩了二十個小時,或許有些偏差,但不會多。二十個小時的遊戲之後,他在遊戲之外的現實中表現出了反常的平和,按照銀狼的說法,應該就是……嚇到她了。”

她輕輕笑出了聲,霧青眼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名美貌的女子,說話的時候嘴角往上揚起著,這會兒終於說到了忍不住笑容的地方,於是不得不一邊笑出聲來一邊伸手輕輕揉著臉頰。

“剛剛我用一些簡單便捷的設備,以及我的能力簡單檢查了一下阿刃的身體,嗯,放心,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我們的經驗還算豐富。”

“目前初步檢測出來的結果是,他好像回憶起了更多的過去,以及,這些過去都是頗為美好的過去,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應該是有些他曾經在工造司中取得榮耀的瞬間。嗯……看得出來,阿刃其實在想起來那些之後非常懷念那段過去,他好像還挺驕傲呢。”

卡芙卡的語氣輕快,她甚至還專門停了停,將手機的收音從自己嘴邊移開了點:“你聽聽。”

背景中銀狼的哈哈大笑“我的天你比我在朋克洛德的時候還要中二”,以及一些機械感的驚訝聲“所以你那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天下第一舉世無敵嗎”混合在一起,霧青還沒來得及聽到那被針對的討論對象到底是會惱羞成怒地來上一句“夠了”還是揣著淡淡的羞恥卻又真實戴著幾分回望過往的榮光承認“的確”,卡芙卡的聲音就回到了她的耳邊。

“雖然星核獵手內部一直都還挺熱鬨的,但是阿刃加入的熱鬨可不常見,嗯……我想這應該是個很好的征兆,對你來說也是個很好的開頭。我說的對嗎,霧青小姐?”

是的,的確是這樣的……

霧青點頭,她有些小小的出神,以至於忘記了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

這算是第一步嗎?

在嘗試著走了這些時間之後,總於獲得的在世俗的名利之外的,卻是能夠回答她最初踏上這條路的那個問題的反饋?

如果這算是的話,是否意味著不

() 管她麵前的這條路是正確的抑或者沒有她想的那麼正確,但她至少可以往前走——並且看到一些她想要看到的成效。

霧青咬著下唇。

她努力不讓自己發出顫抖的聲音,但她現在真的整個人都在發抖,狀態不對到甚至妙妙都抬起頭來看她,笨笨的小貓露出擔憂的神情:

媽咪怎麼啦?貓很擔心你。

最近因為招到了新人去挑著《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的文案大梁,所以被暫時調回了霧青這邊來同她一起研究新遊戲的鐘珊端著茶杯路過,看到妙妙的表情,從霧青身後走上來,在她起伏的肩膀上按了按。

一句話沒說,但一些力量還是通過這一拍進入了霧青的身體裡。

鐘珊沒有把手放開,這股力量就在霧青的身體中流竄著,暖熱的感覺將她戰栗的肌肉平複下來。

霧青扭過頭去看她,鐘珊對她笑了笑,隨後做了個口型:一會兒再哭唄。

一邊打電話一邊哭出聲來什麼的,可是很丟人的。

霧青輕輕轉身,朝著她那邊靠過去,鐘珊張開手臂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隨後也和媽媽一樣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

電話對麵的卡芙卡應該也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她安靜地等待著霧青的回複。

終於,在漫長的一個呼吸之後,霧青用其實已經有些變了的聲音回答:“是啊……這是個很好的開頭。不過您之前還說要將刃先生送來羅浮的丹鼎司……?”

“做個細致的檢查總沒有壞處,嗯,如果到時候那位景元將軍沒有將丹鼎司給出的結果報告給你一份的話,星核獵手這邊會給你一份複印件的,我想你應該看得懂。希望會涵蓋靈魂和記憶方麵的檢測,不過很難說,聽說仙舟研究了魔陰身千年卻仍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無法破解;或許在記憶方麵的檢查還要問問流光憶庭——不過星核獵手和流光憶庭的關係其實算不得多好。”

霧青張了張嘴,最後隻說出來了一句“謝謝”。

她確實需要這個。

做為從丹鼎司中辭職的人,霧青當然知道一份體檢報告應該怎麼讀,那些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文字、就像是天書一樣的東西對於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了。

有了這份專業的檢測報告,她就能夠將相應的數據反饋給星際和平公司那邊。

隻要收益足夠的話,公司應該相當不介意再對全息頭盔進行一下創新。

卡芙卡笑了下:“能幫上忙就好。”

霧青勉強回正了心情,她對卡芙卡說:“星核獵手感情真好。”

這種關切的行為,一般來說若非是非常親近的夥伴都不會做的呢,況且星核獵手還在公司通緝令的包裝下……哦或許沒有什麼過度的包裝,成為了銀河中臭名昭著的反派角色。

誰能想到那些一個個都有毀滅行星級彆力量的反派們,私底下竟然不是心狠手辣鐵血無情,而是幾乎和一家人一樣的團隊呢。

“我們的本質隻是一群被艾利歐連接到了

一起的各有目的的家夥,但好歹也一起出過那麼多次任務了,我們之間還是會有一點特彆的親情的。畢竟你看,銀狼也是我們的一員,但她平常在任務之外,就隻是個特彆喜歡玩遊戲的女孩子而已。()”

卡芙卡仍然笑著說,隨後她對著手機後的人說:好了,薩姆、銀狼,彆鬨了,艾利歐快要被你們吵死了;阿刃,你總得對著製作了遊戲的人說聲感謝。()”

哦哦還有感謝。

等等原來還有感謝。

霧青一時間心中轉過好多句話,總結到最後就變成了“我何德何能我被將軍昔日的好友感謝,接下這聲謝該不會折壽吧”。

但她還是戰戰兢兢地將對麵那一聲很是低沉的、像是琴弦被撥動之後又過了幾秒鐘似般頻率極低的“多謝”聽進了耳中,並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不不不……那個,不用謝,能、能幫上忙就好!”

星核獵手那邊掛斷了電話。

原本的手機號幾乎在一秒鐘後就變成了“此號碼不存在”。

畢竟星核獵手一直都防著公司靠著給整個宇宙提供了大量的基礎建設而能夠便利地進行信息篩查,從而尋找到星核獵手的定位地點這個問題,他們素來不會留下多少痕跡:也是因為擔心和自己有所關聯的人會被公司調查上門。

——從霧青這邊走服務器玩遊戲倒是用不著擔心,畢竟魔芋爽工作室的服務器基本都被銀狼手搓著修改過了,能夠保證絕對的安全。

霧青放下手機。

她仍然保持著被鐘珊擁抱的姿勢,有些呆呆愣愣的,雙眼不知道聚焦在哪裡。

鐘珊伸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嘿,寶貝,魂兮歸來——彆再神遊啦,你幫到了彆人,這不是好事嗎?你現在應該激動才對。”

是……是,她現在應該激動才對。

霧青輕聲說:“你說得對……我隻是……一直都沒能怎麼緩過來而已。”

這算是驚喜來得太突然吧……應該可以算。

霧青吸了吸鼻子,從鐘珊懷中抽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沒想到。”

雖然用遊戲治愈魔陰身一直以來都是她的最大目標,但是……

她沒想到最先在治愈魔陰身方麵有了比較大進展的竟然是一部恐怖遊戲。

“我還以為會是《精靈世界:王者歸來》呢。”

鐘珊:“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霧青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但其實如果是刃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做為深受星荼毒的一個人,她當然也知道刃還有“女鬼”這個非常討打的昵稱,雖然她一般會在想到這個詞的時候禮貌客氣地在前麵加上一個“漂亮”做為修飾詞,但其實漂亮女鬼也沒有真正禮貌到哪裡去就是了。

咳咳,真是太不禮貌了!

霧青在心中訓斥了自己兩句,隨後歎息地想到:但是沒辦法啊,近墨者黑嘛,她和星還有青雀走得近,可不就是會沾染上一些“毛病”。

() 而且,機關什麼的,確實也是在仙舟風格的全息遊戲裡麵才能比較便於一個曾經在工造司工作的百冶大人的潛意識回憶起過往。

這要是放在了西幻背景的精靈世界裡,蒸汽齒輪什麼的,或許專業多少不是那麼對口。

會倒是肯定能會,就是要從零開始學起。

霧青回到了工位上。

魔芋爽工作室內的工位從來都設計得很好,平常是連在一起的一整塊工作桌麵,在需要的時候可以抬升起兩邊的桌板——比如說,想要偷偷吃點兒不想分給同事的零食,或者說正在摸什麼美男腹肌圖這種不太適合給同事看的摸魚的時候就能豎起來。

霧青還是第一回將這兩塊隔離板升起來。

原本坐在她身邊的兩個人都有些奇怪,但當他們下意識地看向將自己暫時封閉起來的工位時,他們看到了鐘珊。

往日總是笑著,甚至很樂意說些地獄笑話的文案組長這次沒有笑,她伸出食指抵在唇中,無聲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對旁人擺擺手。

*

霧青在升起了桌板之後,讓自己趴在了桌麵上。

就像是上學的小學生那樣,雙手交疊著放在桌麵上。

她把頭埋在手臂之間,悄無聲息地哭了起來。

眼淚從眼角大顆大顆地快速滑落下來,無聲無息地在衣服上洇濕了大片,她能夠感覺到手臂上衣服被浸濕後貼著皮膚的冰涼。

她擔心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於是乾脆咬住了手腕。

其實在最初她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很有些想哭了,那時候鼻子都已經酸了,但是在和彆人打電話的時候直接哭出聲來也確實太丟人了吧。

她知道鐘珊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所以才會走過來給她一個擁抱,她趴在對方懷中的時候確實感覺好多了,隻是,相較於那樣強烈的情感,哪怕好多了也仍然還是有一股酸澀的情感淤積在心底的。

本來想著或許自己心中插科打諢一會兒,或許可以將那股情緒稍稍壓下去的,但是……

很明顯沒能成功。

她本來還想過自己要不要上樓去哭的——畢竟比起下麵的工作區域,二樓是她生活的地方,也就是私人領域。

但是很明顯,霧青知道自己憋不到那個時候了,所以就隻能趴在桌麵上這樣子。

就是……桌麵上還放著的那張照片催化了一下她的心情,她將隔離板豎起來的時候簡直有些手忙腳亂。

她一直都將曾祖父的照片放在桌麵上。

那張老照片裡麵,曾祖父抱著年幼的她,她那時候還是一款卡牌遊戲的忠實粉絲,曾祖父就給她買了一套小孩子穿的cos服,把她給打扮了起來,帶她去漫展玩——就是沒化妝而已。

照片上的曾祖父笑得非常開心,看起來意氣風發的。

和他去世的時候是一樣的麵容。

霧青一直覺得仙舟人在長到了一定年齡之後就不再長大也不再衰老這件事非

常的殘酷(),她無法從人的麵容上感覺到時間的流逝?()_[((),所以在看到曾祖父的事後——不管是哪張照片,總會覺得那時節曆曆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仿佛就在……昨天。

甚至就連曾祖父請十王司的人上門把自己帶走的那一天……也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她已經努力過不讓自己哭出來了……但是這種、這種從心底裡流出去的感情真的一點都壓不下去啊。

手腕被咬得有一點點疼了,她鬆開牙齒,開始用嘴型,在哭泣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狀態下,像是對一個仍然站在她身邊的年長男子說:

曾祖父……我仍然無法那麼坦然地接受您的離開。

我仍然誠摯地信仰著帝弓司命,並知道墮入魔陰身之後的危害、發誓和那些豐饒孽物勢不兩立。

然而我仍然不想見到那樣的告彆……哪怕那是應該的,哪怕那是為了所有人好。

我希望未來不要再有如我們這般的分彆。

我知道我目前尚且距離這個目標好遠好遠,就像是仙舟在離開古國之後於太空中航行過的距離那樣遙遠。

但是,我會朝著那個方向努力,或許有一天,我就能夠走到那個結局,就能夠看到……那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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