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從蘇晴的寢室出來, 調整了一下表情之後才走出大殿，重新成為那個承乾宮中剛正不阿鐵麵無私的柳嬤嬤。
娘娘剛剛的要求事關重大，按理說她應該給佟府報個信, 隻是她想到娘娘臉上決絕的神色, 決定還是瞞下不報，沒必要再多些人來操心，娘娘自有分寸。
而蘇晴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之後, 也舒了一口氣。
柳嬤嬤那邊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開始計算著這些日子要怎麼躲過去。
裝病肯定是不行的，大概隻能計算著某些特殊時期了，比方說小日子前後幾天應該會是比較安全的。
再就是封後大典在即, 康熙估計也沒什麼時間到後宮來。
這是皇帝第二次冊立皇後，雖然大典的規製比不上元後赫舍裡氏的, 但是其隆重程度也是她們這些妃子望塵莫及的。
古人結婚基本都是遵從三書六禮, 三書即聘書、禮書和迎書。而六禮按照順序分彆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1】
到了清朝時，因為皇帝的特殊地位，帝後大婚一般已經縮減到了隻有納采和大征兩個部分。
劃重點, 這還隻是元後才有的待遇，還得是皇帝已經登基後，第一次迎娶皇後，才會這般隆重，這些都是繼後享受不到的。
另外, 如果皇帝在登基之前，已經娶了福晉的話, 入宮登基後一般也不會再重新舉辦一個帝後大婚，基本都是宣個旨，派人把皇後的冊寶朝服送過去, 再由後妃向皇後請安，皇後再帶著她們去向老祖宗請安，這便完了。
鈕祜祿·柔音這次被封為皇後，還是跟著一貴妃七嬪一起晉封，照理來說封後大典應該較為簡單才是。
隻是不知為何，康熙這次居然拿出了納采和大征的規格來進行冊封。
所以前後延續的時間絕不會短。
先是皇帝要親自到奉先殿祭拜，再派人往天壇、地壇和太廟後殿告祭。
然後進行納采和大征禮，皇帝在太和殿設節案，大婚正、副使在讚官的主持之下行三跪九叩禮後，正式任命為正使、副使，才能代表皇帝前往皇後娘家進行納采和大征。
而鈕祜祿·柔音因為已經在宮中的緣故，納采和大征是在她的坤寧宮進行的。
……
雖然康熙已經儘量拿出儘可能高的待遇來冊封皇後，但是一整天下來，這個封後大殿還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以上是蘇晴的感想。
本來嘛，這一整天的主角都應該是柔音一個人，滿宮上下都應該圍著她打轉。
在她接過皇後冊寶以後，應該是皇帝帶領百官和宗室親王去向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皇後再帶著後宮妃嬪，內外命婦等皇帝走了再去請安。
請完安以後，皇帝在太和殿宴請皇後家族中的男性親屬，而女性親屬則是由太皇太後在中和殿中宴請。
這多有儀式感？結果這次因為冊封的妃嬪過多，隻能讓八隊正、副使同時由太和殿出發，到坤寧宮，承乾宮和其他七嬪處頒發冊寶。
妃嬪接過冊寶以後，要帶著所有的皇子皇女，收拾妥當後到皇後的坤寧宮中正式行三跪九叩禮，皇後受禮之後…嗯，便沒了。
而康熙帶著百官們到了太皇太後處請完安，大臣們就各回各家了。
等於就是…宴會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請不過來，還是康熙自己也覺得整個流程有問題。
穿著厚重的朝服，跪了一整天的蘇晴，回到承乾宮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幫著趕緊將朝服和朝冠脫下。
八月的天真是熱死人了！
她卸下一身累贅後直接讓人送了熱水過來，泡在裡麵還漫不經心的想著，宴會沒了也是好事，本來就沒啥好吃的，還得穿著一身裝備在那邊裝微笑人。
她也知道，這個封後大典其實還沒完，等三日後，皇帝還要到太和殿接受百官祝賀，同時頒詔宣告天下皇後已立的消息，同時將一些珍貴賞賜送到宮外鈕祜祿府上。
至此，整個封後大典才算完。
嗯…但是那關她什麼事呢……
而且康熙剛封後，他怎麼著都得意思意思到柔音那邊多待幾天，這麼一算，幾天過後，自己的小日子也差不多來了。
十多天不用侍寢，簡直爽歪歪。
她開始感謝起了自己的身子，雖然虛弱，卻沒有任何姨媽痛，隻是前兩天不適合有什麼大動作而已，畢竟…奔流直下三千尺嘛…
……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步入九月時節。
康熙朝最開始那些年頭，後妃們在宮裡待的還是很安逸的，雖然三藩還未定，蒙古那邊也不太平，宮外各種天災人禍多多少少有一些，但這關宮妃們什麼事呢？
老祖宗可說了，她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綿延皇家子嗣。
而且皇上如今春秋鼎盛，下頭四個皇子也還未長成。
雖說家中是有皇位要繼承，跟現在這個時間線關係也不大，她們有這個時間去思量十多年後才發生的事，還不如多琢磨著怎麼吸引皇帝的注意，好讓他多來幾回。
免得十多年後，想參與爭鬥的話，連張入場門票都沒有。
所以一時之間後宮風平浪靜得不得了，搞得皇帝和兩位老祖宗都很滿意，誇讚了好幾次皇後治理有方。
蘇晴就更快落了！她今天去陪陪皇帝，明天去逗逗三格格，後天小太子過來找她玩，每天的時間都被排的滿滿的。
如果不是柳嬤嬤回來告訴她，藥已經找到了，她估計早就將這件事丟到腦後去了。
“娘娘，這是您要的可避孕的藥。”她拿出一個很小的藍色青花瓷藥罐，裡麵隻有一顆圓滾滾的藥。
“這是？”蘇晴把藥倒再說手心裡，聞了聞，沒什麼味道都沒有，疑惑問。
“奴婢還記得以前看到過的一個藥方，用蠶子故紙燒為末，以酒送服，可終身不孕。”【2】
啊？
柳嬤嬤看她還是滿臉疑惑，又道:“終身不孕法子太過激烈，所以奴婢改良了一番，調整了比例，又加入好些藥材，才製出這藥丸子，娘娘稍後用酒服下即可。
“服下此藥以後，可達到避孕的效果，如果哪天娘娘想要孩子了，就服下這顆，以水送服，可彆用酒了。”
她變戲法般，又拿出一瓶翠綠色的藥瓶，跟這個藍色的是同款，刻畫著一樣的花紋，隻有顏色能區分出不同來。
“這個可以算是解藥。”擔心娘娘有顧慮，她簡單解釋了一番原理。
聽她什麼“陰氣”“陽氣”的解釋，蘇晴有些聽不懂，又無語。
論這個生孩子的原理，我可比你懂多了。
嗯，避孕的原理也是，隻是古代條件有限，她沒法自己做到罷了……這要放在四百多年後，分分鐘給你掏出個小雨傘來你信不信？
她聽柳嬤嬤解釋完，就打算讓凝珠送點酒來，又想到什麼。
“嬤嬤，那個什麼蠶…是什麼東西？”
柳嬤嬤耐心回答：“就是蠶絲被那個蠶，會吐絲那個蠶，但是這個藥用的不是成蟲，而是它們孵化以後，褪下來的卵殼，炮製一番，再燒出來的末。”
聽她說到是蠶，蘇晴手臂上汗毛都起來了，她最怕這種蟲子！
但是是蛻化下來的殼，那就還好，於是放心服下。
……
臨近年關，蘇晴再一次被拉去做了苦力。
她想想曆史上柔音的死劫，好像就在二月份……
過年後不久…這、算了算了，不跟她計較了。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萬一柔音不好了，宮務不是堆在她一個人身上？
現在好歹是兩個人乾活，唇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她們二人去年就合作過，這次就對流程熟悉了很多，不像去年那樣累死累活的。
每天的請安也定時定點開始，一般來說，她們正式工作的時間，都是在請安之後。
所以位份高到底好在哪裡了？彆人請安完回去吃飯睡覺，她請完安就要乾活！
心裡掀桌了一萬遍，表麵上還是那個高貴優雅的佟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