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憐舟站在遙遠的空島上,看著心愛的畫室和學校在烈火中化作漫天的黑煙,臉上淚痕未乾。
他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似的,恍惚地想道:眼淚是滅不了這樣的大火的。
“哎,”同行的校醫拍著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想要得到什麼,總得付出點什麼對吧?”
周憐舟聽見自己簡短地回答道:“是。”
校醫嬉皮笑臉地說:“彆難過啊,我可是縱容著你在湯裡麵下藥,不然這場火會要了更多的人,哦不,更多幼崽的命,間接地救了那麼多人,有沒有一種當超級大英雄的感覺?是不是很開心?”
周憐舟扭頭看了他一眼,旋即垂下目光說道:“因格曼的死穴就是幼崽,如果學校死了太多的孩子,蓋住了綠洲那邊的動靜,我們就走不了了。”
校醫像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似的,身體誇張地後仰,咋舌道:“有這麼嚴重嗎?”
周憐舟頓了頓,沒有語氣起伏地說道:“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演欲,就去綠洲幫那個機械體製造混亂,不要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校醫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嘖嘖有聲:“喲,終於忍不住了?難得啊,我還以為你能忍到我們離開這裡後再翻臉呢。”
“你是老師派過來的人。”周憐舟理智地分析道,“你為我而來,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帶我離開——去見老師。”
校醫收斂了笑容,偏瘦的臉頰在此時顯得十分淩厲,語氣危險地說道:“我是為古遺種而來,才不是為了你這個討人厭的家夥,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這裡推下去?”
周憐舟堅持自己的推測,目光幽深地看著他:“那你就沒辦法完成老師交給你的任務,你會付出非常昂貴的代價,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反正我自己死不足惜。”
他垂下眼瞼,淡淡地說道:“況且,你的目標要真的是古遺種,早在艾薇跳下去的時候,你就不應該抓我,而是去抓她——很顯然,比起她死,你更害怕死掉的是我。”
校醫怔怔地看著他,忽然露出一個過分燦爛的笑容,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擦著眼角的淚水說道:“不愧是先生親手教出來的學生,真是和先生如出一轍——說實話,要不是知道先生不可能有孩子,我都快以為你是他的親兒子了。”
周憐舟沉默地看著在火海中沸騰的方洲,隔著遙遠的距離,他臉上的淚痕仿佛被火海烘乾,再看不出任何悲傷的痕跡。
校醫翹起嘴角說道:“彆看了,你回不去的,不過你倒是可以再放幾把火。”
他似乎習慣以誘惑他人、製造痛苦來愉悅自己,言語之間滿是濃濃的惡意。
周憐舟忽然說道:“我想回家一趟。”
校醫笑容不變:“不行,風險太大了。”
周憐舟解釋道:“我要去取一些東西,包括那台用來聯係老師的光腦。”
校醫皺了下眉頭:“那是先生給你的東西?”
周憐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火海,輕聲說道:“不是,但老師讓我務必拿上它。”
“那你怎麼不早點——”校醫卡殼片刻,忽然醒悟過來,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說道,“早就計劃好的?真有你的。”
周憐舟淡淡地說:“事發突然,綠洲那邊動作太快了,我本來準備下午再動手的。”
校醫嗤之以鼻:“那也不至於落下重要的東西,這種低級錯誤,我三歲的時候就不會再犯了。”
……
艾薇在朦朧的視線中看見火舌吞吐建築,消防車圍著小學部擺成一個圓,不停地往中央灑水。
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噠!
規律的警報聲直衝雲霄,伴隨著轟隆隆的噴水聲,以及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吵得艾薇頭都要裂開了,鼓膜嗡嗡作響,不知道是痛的還是燒的。
少爺對她說:“我下去看看情況,你先在飛船上休息一會兒,現在火勢未滅,情況險峻,消防員是不可能讓你衝進去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