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哪個學校,新學期的第一天通常都沒什麼正事。
2年D組的班主任在介紹完新同學,又選出班委和課代表之後,就讓大家準備大掃除。
宮本優茶身為班級唯一轉校來的新成員,山崎班長大手一揮,給他優待。
“你早點兒熟悉熟悉學校,然後去網球部報道吧,這裡交給我們!”
“沒錯沒錯,每年報名網球部的人都特彆多,現在不去,等下宮本可是要排隊的。”
體委長澤領來新拖把、掃帚等清掃工具,一邊發給同學們,一邊大咧咧地說道。
“哎呀~ 說起來,宮本剛才自我介紹也說自己會打籃球,看你的身體素質,要是能加入籃球社……”
站在旁邊的山崎聽到這兒,舉起胳膊就是一記肘擊。
“唔——咳咳!你!”
長澤吃痛地躬起腰身,捂住肋間,臉色扭曲地瞪著山崎,剛要爆發,就看見山崎在給他拚命使眼色。
長澤立馬僵住。
新,新同學?
完了完了,山崎是不是說,新同學不是很想選社團來著?
對社團有抵觸情緒?
還說他選社團的時候疑似哭了?!
那那那……
“不急,先打掃完教室再去。”
優茶在新課本的扉頁上一一寫好姓名,再合上,對男生們的“小動作”置若罔聞。
但山崎卻覺得少年好像什麼都明白。
他尷尬地擺擺手,解釋說:“宮本彆在意啊,長澤是籃球部的,但他不是想挖你……”
“對對對,我就是隨口一說!”長澤連忙跟著擺手。
優茶淡笑著,琥珀色的眼眸中浮動出一絲暖意,在陽光下泛著淺金色。
他知道自己填社團申請表的時候,可能是給山崎造成了一些誤會,內心也覺得男生們此刻“體貼”和“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可笑。
不過,他並不想拒絕這樣的好意。
宮本優茶沒有解釋什麼,起身脫下墨綠色的製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再隨手挽起襯衫袖口。
“彆浪費時間了,我該打掃哪裡?”
“啊?哦哦,那宮本……宮本要不去擦一下窗戶吧?”
“好。”
……
如果說,有什麼辦法能快速促進同學們之間的感情,那大掃除的確是個好途徑。
當然,凡事總有意外。
熱火朝天的教室裡,冰藍發的少年獨占一角,神情冷淡,與熱情毫不搭邊,但拿著抹布乾活的樣子,卻透著股認真勁兒。
他沒有用凳子,而是直接站在長窄的窗台上,略顯纖細的身體看起來極為輕盈,風吹鼓著他的白襯衫。
少年在大開的窗戶前似是搖搖欲墜。
山崎偶一抬頭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出聲叮囑:“宮本,你小心點兒。”
“嗯。”宮本優茶漫不經心地應著,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四樓的高度上。
甚至在擦完玻璃窗的裡側後,又探出身去開始擦窗戶外側。
山崎見狀,眼皮子一跳,不放心地走過來。
“要不你還是下來吧……”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你——哪個班的!”
樓下響起一聲怒吼。
似乎是怕突然出聲嚇到窗台上的人,這聲怒吼中間還硬生生停頓了一下。
優茶單手穩穩地抓著窗框,垂眼循聲看去。
就在正衝著他腳下的一樓的位置,站著一個左臂戴紅袖章的黑發少年。
黑發少年的臉色沉凝如墨汁,見優茶看過來,又厲聲喊道:“快下來!太危險了!”
宮本優茶平靜地移開視線,身形在風中一動也沒動,端得是無動於衷。
反倒是山崎猛地打了個哆嗦。
“完了完了,讓真田君看見了。”
山崎苦笑著摸摸後腦勺,趴在窗戶前衝樓下喊:“抱歉——真田君——我這就讓他下來——”
喊完,他起身扶住優茶的胳膊,用腳勾過一個凳子,示意道:“來,先下來。”
“快擦完了,我摔不下去。”
宮本優茶淡聲述說著事實,站在窗台上輕輕掙動胳膊。
“那也不行,”山崎不鬆手,堅持道,“你這樣確實很危險。”
優茶側頭瞄了一眼,見樓下的黑發少年還抱著雙臂,站在原地沒走,不僅如此,對方還仰著頭,眼神犀利地盯著他。
“瞎操心。”
優茶低聲喃喃一句,臉上快速閃過一絲不耐煩,身體卻妥協地蹲下,長腿一跨跳下窗台。
全程沒有碰到凳子。
山崎鬆了口氣,轉而又被少年彆扭的舉動氣笑,他伸手“剝奪”掉優茶的抹布和勞動權利。
“好了好了,剩下的我們來就行,你快去網球部報道吧——剛才那個就是現任網球部副部長,兼新任風紀委員長,真田弦一郎,也是咱們的同級生。”
“他要是一會兒認出你來,因為這事訓你,千萬不要跟他頂嘴,知道嗎……不過,估計宮本你也跟他吵不起來。”
“哦還有,你的社團申請表已經蓋好章了,拿好!”
優茶被催著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時,山崎往他手裡塞了張紙,就將他推出教室。
宮本優茶沒有反抗。
山崎的“苦口婆心”對他而言是過耳風,他真正在意的是某個名字——
從聽到“真田”的時候,優茶就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姓氏。
還有對方的作風,真是該死的熟悉。
但偏偏他就是想不起來。
網球部副部長嗎?
宮本優茶站在教室門口,蹙眉盯著申請表上的“網球部”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收起來,順著路牌指引往運動場而去。
……
立海大附屬中學一向是網球強校,男子網球部更是在蟬聯十四屆關東大賽冠軍之後,又在去年一舉拿下全國大賽的冠軍,可謂是風頭無兩。
宮本優茶一路走來,越接近網球部,碰到的人就越多。
大家的方向似乎都是一樣的。
“聽說了嗎?今年有一個新生,跑去那兒踢館了!”一個男生拉著同伴,指指網球部的方向,壓抑著語氣興奮,小聲道。
“謔!哪個新生膽子這麼大,敢踢館?”另一個男生不以為然,“等著前輩教做人哦。”
“哎呀你忘了嗎!”男生焦急地跳腳,擠眉弄眼暗示道,“那三個人,不也是在國一的時候就把前輩們……嘖,想起來沒?網球部可不看年級,隻看實力!”
“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另一個男生恍然大悟,激動地搓搓手,“哇塞,今年不會再……”
“走走走,看看去!”
宮本優茶掃了眼兩個男生相繼奔走的背影,神情忽然微妙。
新生踢館?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小少年吧。
優茶散步似的走到網球場,鐵絲網外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男女學生。
有跟他一樣來報名的,有想參觀網球部訓練的,也有純粹來看帥哥的,還有來看熱鬨的。
總之就是,聲吵,且人多。
優茶完全沒有要往裡擠的想法,他捏著自己的社團申請表,在人群外圍站住腳,憑借身高優勢,環顧球場四周,想找到收表的負責人。
卻不想,先看到一抹眼熟的墨綠色。
還真的是他。
優茶內心不禁升起一點兒愉悅感。
這無關於他對小少年有沒有好感,隻是單純為自己猜對了而高興。
而他來的時間也很巧,正好趕上“踢館”的高.潮。
小少年站在球場中間,周圍癱倒著十幾個穿著統一運動服的男生,右手握著球拍扛在肩上,下巴一抬,神情驕傲且帶著囂張。
“我切原赤也打敗了你們,那我就是這裡的老大!”
“誰說的!”立馬有倒在地上的男生不服氣,“你隻是打敗了我們,又沒有打敗所有人!有本事你挑戰正選、挑戰部長去!”
也有男生機靈地回頭,衝球場另一邊說:“幸村部長,就是他,在網球部裡搗亂!”
其他人連忙附和。
“沒錯!我們好好的在準備訓練,是他自己突然闖進來!”
“已經跟他說了網球部不能隨意比賽,他不聽,強行打斷我們的訓練!”
“還占用我們球場……”
宮本優茶的目光隨之移過去。
鐵絲網裡外的人太多,他這才發現球場邊,還有三個氣質突出的少年站在那裡。
他們麵對眼前的“鬨劇”既不驚訝,也不慌亂。
其中一個黑發少年,優茶前不久剛跟他打過照麵;旁邊的褐發少年,似是閉合著眼,捧著筆記本不知道在寫什麼。
至於中間的藍紫發少年……
他向前踏出一步,淡聲道:“輸得太難看了,前輩們。”
宮本優茶目露了然,原來這就是男生們口中的“幸村部長”。
藍紫發少年一句話斷言了比賽結果。
誠然,無論比賽開始是因為什麼,輸了就是輸了。
而十幾個人打不過一個新生,賽後還給自己找理由——也的確是很難看。
“……”倒在地上的十幾個男生漲紅著臉,訕訕說不出話,相互攙扶著爬起來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