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殺害五名女性的嫌疑人有了蹤影,且挾持一名女性和一名未成年人在逃,大阪府警察本部迅速成立專案組,召集所有相關縣市的刑事警部趕往本部參加調查會議。
因人質榎木梓和宮本優茶的戶籍均在東京,東京警視廳也派人參加了此次調查會議。
但因為從東京趕到大阪需要時間,當搜查一課伊達航帶著佐藤美和子、高木涉和交通部的宮本由美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大阪府警們已經將案情經過從頭到尾理了一遍,他們直接聽了個結果。
“……五名被害人的年齡、職業、外貌特征、家庭背景均沒有完全相同的地方,她們彼此之間也沒有人際關係,綜合來看:她們都是—歲的年輕女性,外貌姣好,未婚,單身,失蹤時都是一個人來到案發地附近的縣市旅遊。在第六名失蹤女性榎木梓的出現之前,警方一直沒有找到這五名被害女性之間的關聯。”
伊達航叼著牙簽問:“所以榎木梓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榎木梓沒有特彆的地方,她的特征與前五名被害女性一樣。特彆的是這家酒店和宮本優茶。”
會議前剛從酒店趕回本部的大瀧警官站起身,走到會議室前方的白板上,邊貼照片邊向同僚們解釋目前的情況。
“我們從宮本優茶留在房間的電腦裡,找到了他發給工藤新一的郵件,上麵詳細闡述了四天前發生在酒店的一起殺人案件,以及宮本優茶對這起命案的兩個嫌疑人所懷疑的地方。”
說著,大瀧警官簡單說明了酒店命案,以及宮本優茶提出的疑點。
“工藤新一?”有刑警不自覺地看向大瀧警官身邊的黑皮膚青年,“我記得那是一名關東的高中生偵探,和……一樣。”
其實服部平次坐在這裡是不合規定的,但誰讓他從一開始就摻和進了酒店命案,又與失蹤者宮本優茶有過往來,而且他平時也的確幫助了警察很多,再加上……人家的爸還在他們最前頭坐著呢,在場的老警察們也是看著服部平次長大的。
——總之,在案情緊張的當下,也沒人會去計較這個了。包括宮本由美的存在,也是如此,特例特辦。
“他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工藤新一?他們認識?”
“是。”大瀧警官看向東京來的宮本由美,“我們查到,宮本優茶和工藤新一的關係很密切。”
雖然知道這裡是嚴肅的調查會議,但作為堂姐的宮本由美想來想去,還是用一句話總結了茶茶和工藤的關係:“他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刑警們:“………………”
難得嚴肅的宮本由美揉了揉額頭:“你們就把他們看作是親兄弟就行……這些都不重要,我現在就想知道嫌犯在哪兒——能確定嫌疑人是平山次郎了嗎?”
大瀧警官繼續道:“郵件裡麵有一個信息是宮本優茶提到了自己與榎木梓的對話,裡麵明確寫道,榎木小姐是收到了雜誌社攝影師平山次郎——也就是酒店命案中那名處理屍體的男性——‘素人模特寫真’的郵件邀請,才來到寢屋川市的。但我們並沒有在榎木小姐的電腦裡發現這封郵件。”
“通過這個疑點,我們再次去詢問了前五名被害女性的親人朋友,其中有三位回憶道——
「攝影沒聽說……但雜誌她是曾提過,說過幾天會送我什麼雜誌看,給我個surprise。」
「她說她接了個兼職工作,很輕鬆,還說‘站一站就可以’。」
「有啊,是說有人邀請她拍照來著,可是奈奈子本就長得漂亮啊,在商場逛街都經常被街拍的人拍……這有什麼問題嗎?」
由此,我們著重調查了平山次郎,發現他在一天前被保釋後就失去了蹤影,原本存放在酒店房間的行李和電腦包也不見了。可以肯定,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嫌疑人都進了警局還被放走了?你們當時就沒深入調查他?”有人質疑道。
大瀧警官沉著臉道:“平山次郎的確不是酒店命案的凶手,他做的隻是幫大島美智子轉移屍體,人還不是大島美智子殺的……憑當時的證據,我們想不到要深入調查他。當然,沒有及時意識到平山次郎和大島美智子之間的關係問題,確實是我們的責任。”
主要是他們走進了思維誤區,加上大島美智子的外形確實很有迷惑性,他們下意識地認為平山次郎為她做這些事一定是因為喜歡她,根本沒有仔細觀察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男女之情。
“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他們之間莫名的信任確實存在,這中間一定有問題。”遠山銀司郎,大阪府警刑事部長,提出,“盯緊這個女人。”
“您的意思是?”
“沒有什麼關係比共同犯罪更親密的了。”服部平次忽然開口道。
這個高中生偵探坐在一群警察中間毫不怯場,他分析道:
“五名被害女性,加上失蹤的榎木梓,都是樣貌姣好的單身女性。其他女性先不提,但從宮本優茶的郵件內容中能看出,榎木小姐是個警惕心很強的聰慧女人,她拒絕了平山次郎替她訂酒店房間的提議,又提前幾天到達這家酒店入住,就是為了衡量這份兼職工作的可靠性和安全性。那由此類推,其他五名女性應該也有類似的警惕心和舉動——我不信被殺的這五個都是傻白甜。”
“一名單身漂亮的女性,會答應跟平山次郎這樣一個健壯而陌生的成年男性,去往山林湖泊這種戶外地方去拍攝寫真的可能性有多大?我認為幾乎沒有可能。但如果有女性員工的陪同,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佐藤美和子審視著白板上的照片,客觀說道:“的確,不談性格心性,大島美智子的外貌連我這個女警察看了都忍不住心軟。”
宮本由美抽了抽嘴角:“……你認真的嗎美和子?這不就個天然綠茶嗎!伊達前輩你覺得呢?”
“我?”有女朋友且非常恩愛馬上就要談婚論嫁的大男人自覺擺手,“這不是我的菜!我不會心軟的!”
佐藤美和子:“……”她看向高木涉。
被自己暗戀的人注視的老實人立馬狠狠地搖頭:“麵對罪犯,不管她是男的女的,我都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佐藤美和子:“…………”行吧。
遠山銀司郎咳了一聲,敲了敲桌子吩咐道:“先發平山次郎的協查通告。大島美智子還沒保釋吧?安排警員,兩組輪班,輪番審問,務必敲開她的嘴!她有可能知道平山次郎去了哪兒。”
“是!”
大瀧警官最後不無遺憾地道:“其實在今天淩晨,也就是宮本優茶和榎木梓失蹤的一個小時前,工藤新一回複了宮本優茶的郵件,對方似乎在吹田市調查到了什麼,在內容中提醒宮本優茶‘平山次郎很危險,酒店案可能不是他和大島美智子第一次協同作案’……但很遺憾,這封郵件並沒有被宮本優茶看到。”
直到今天早晨,宮本優茶失蹤後的三個小時,趕到酒店的技偵才打開了他的電腦,看到這封未讀的郵件。
一直坐在首位不苟言笑,表情嚴肅的大阪府警察本部本部長,警視監服部平藏這時才有了動作,那雙眯起的狐狸眼仿佛隨時要睜開,自帶一股威懾力,他掃視向大瀧警官、來自東京警視廳的同僚和自己的兒子,道:“再說一下人質的情況。”
時間太短,搜查一課暫時隻查到榎木梓的表麵信息,與前五位被害人大差不差:“榎木梓,歲,大學剛畢業,暫無穩定工作,獨居、單身、未婚。最後一通電話是在昨晚八點撥給自己母親的,說‘旅遊要結束了,後天就回東京’,其他並無特彆的信息。”
宮本優茶這邊就更簡單了,有宮本由美在都不需要查。
“宮本優茶,歲,立海大附屬中學國二的學生,現獨居於神奈川,父母於一年前在中國車禍死亡,現在的監護人是他的大伯宮本厚司,因公務無法趕來。宮本優茶這次來大阪是因為修學旅行,他的老師同學目前已經被警察送回神奈川了。他與另一名失蹤者榎木梓是在酒店認識的,二人之前沒有交集。”
雖然宮本由美站在警察的立場上,儘量用客觀的語言去講明了宮本優茶的情況,但聲音裡仍然難掩擔心。
佐藤美和子拍了拍好友的手以作安慰,“彆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有刑警問出了最初服部平次的疑惑:“平山次郎的犯罪目標一直是女性,他為什麼這次連宮本優茶都綁架了?”
“酒店監控還沒有恢複,我們隻能合理推測,宮本優茶不知何緣故,撞上了平山次郎的犯罪過程,比如,看到了他在房間迷昏或綁架榎木梓的經過。“大瀧警官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服部平次,猶豫地道,“其實阿平還提出了一個擔心……”
他把宮本優茶父親的警察身份,宮本優茶主動暴露這種身份的可能性,還有犯人可能會用宮本優茶挑釁、威脅警方等情況說了出來,讓本來隻有低聲討論聲的調查會議室一下子就炸開了。
“這絕對是挑釁!他就是要激怒我們警方!”
“難怪他撞見犯罪過程卻沒被殺,而是被一同帶走了……”
“等等,宮本優茶是個未成年人,他是不是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才會說出‘我爸是警察’這種話,試圖威懾犯人?”
“應該不會這麼天真吧?”
“一個孩子一個女性,加上這個情況,看來我們要重新估量人質的存活時間了。”
……
會議室裡沸沸揚揚,刑警們或憤怒或冷靜,互相討論著犯人的意圖和如何解救人質的辦法,但其實人人心裡都憋著一口氣——雖然警察的兒子和普通人的兒子在作為受害人的時候都一樣,沒有重要和不重要之分,但作為一名父親或未來的父親,他們稍微代入一下如果自己的孩子被自己要抓捕的罪犯這樣對待……心頭的那股火啊!!!
坐在首位的本部長不易察覺地掃了眼服部平次,在討論聲中站起身,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數十名刑警起身肅立,等待命令,服部平次也戴好棒球帽起身。
服部平藏緩緩睜開眼,狹長上挑的狐狸眼鋒銳無比,如出鞘的劍直指黑暗中的魍魎。
“現在是東京時間早上:,距離兩名人質被綁已經超過五個小時。犯人挑釁警方,行事瘋狂,一個歲的孩子和一名柔弱的女性在他手中,犯人隨時都會有意想不到的舉動,諸位在追查過程中,務必不能刺激到他,切記以人質安全為重!現在那個少年一定在儘全力和犯人周旋,而我們警察絕不能辜負他的努力,時間就是生命!明白嗎?!”
“明白!!!”
各位警部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去安排所屬轄區的行動計劃,突然——有技偵抱著電腦破門闖入會議室。
“新情況!”然而技偵的臉上並無喜悅,而是一臉凝重地將電腦快速連接上會議室的電子幕布,對準在場的同僚們,“犯人開了直播。”
——高清攝像頭下的畫麵經過放大,如同麵對麵伸手可觸一般。
少年雙手被縛,渾身濕透地蜷縮在濕漉漉的地上,正在痛苦地嗆咳,藍色的頭發粘膩在臉上,遮住了他的表情,隻能看到蒼白無血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的一道血口,冒出的紅色血珠摻雜在咳吐出來的水中,在他側臉上留下一道淡紅的水痕。
房間的另一角,雙手雙腳都被綁住的榎木梓正趴在地上瘋狂地向這邊挪動,從外表看她並沒有受傷,但寬大的膠帶蓋住了她下半張臉,哭得紅通通的眼睛充滿了焦急還有憤怒,順著她眼神的方向看去,少年沒被綁住的右腳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彎曲姿態——已經被打斷了。
看到這一幕的宮本由美失聲叫了聲“茶茶!”,就腿軟地跪倒在地。
佐藤美和子連忙拉住她,同時皺著眉盯緊屏幕,不放過畫麵裡的任何一個細節。
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場直播什麼時候會結束,必須爭分奪秒地找出更多可以確認人質位置的信息,這是比悲傷憤怒更有用的事。
技偵人員也在努力,額頭的汗不停得在流。
畫麵裡,側躺的少年在這時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在呼吸平穩後,睜開眼緩緩向攝像頭的方向抬頭——
尤帶血痕塵土的臉上毫無眾人想象中的痛苦,冰冷的氣息從皮相中散發出來,讓他整個人有種隨時隨地都坦然處之的矜持疏離。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一直在呈直線上升,在這一刻,少年那雙在光線下格外通透而有神的琥珀色眼眸,隔著時空與眾多人對視上,刹那間的攝人心魄。
少年對攝像頭的存在沒什麼反應,他冷著臉偏頭環視房間一周,沒找到他要找的人,才又看回攝像頭。
這次他嘴唇開合,幾近無聲地念了句:“傻逼。”
同一房間眼淚嘩嘩的榎木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