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媛在外麵找到二妮一家子的時候,一家人正圍著吃飯。
突然被人擋住了太陽,白金貴先抬起了頭。
白金貴比白井野大了幾歲,但是做事卻是以白井野為首,白井野突然對孟東媛的態度好了,白金貴見了孟東媛也笑嘻嘻的。
“孟姑娘,你有什麼事嗎?”之前白井野有給幾個人強調過,見了孟東媛就叫孟姑娘,白金貴覺得這叫法文縐縐的,但是白井野發話了,也就聽著做了。
“你兒子打了我兒子,這個事情你的給我個說法”,孟東媛指著穆睿涵的傷口給他看。
“你個小兔崽子,學好學不了,學壞不用人教,還學會打架了?”白金貴反身踹了旁邊的鐵蛋一腳,把孩子踹倒在地,一口飯吐了出來。
鐵蛋眼睛一眨,嘴一撇,哭出聲來。
“你個狗娘養的玩意兒,踹我兒子乾啥?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伺候出功來了,敢打我兒子,你當我是擺設嗎?”旁邊的二妮看自己的兒子倒地,碗重重地坐在了石桌上,袖子一挽,上手就是一爪。
白金貴像是料到了會有這一套,向後退了半步,雙手向上,擋著臉麵,任二妮的手劃過,胳膊上出現了三條紅印。
“你個娘們兒,造反了,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劈了你?”旁邊的人已經都圍上來了,白金貴在村裡也算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在家裡婆娘怎麼樣,白金貴是怎麼對付的,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
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丟麵子啊!白金貴放下了胳膊,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二妮臉上。
二妮是個母親,撓完了白金貴就去看倒在地上的孩子,把孩子拉了起來,拍了拍鐵蛋身上的灰,這邊動作還沒停下,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白金貴的力道不小,二妮吃痛,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半邊臉。瞪大了眼睛,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你個欺軟怕硬的東西,因為白井野給這小蹄子撐腰你不敢惹,就回來打老婆孩子啊!你個狗娘養的,等著,老娘這就回家叫兄弟,不打斷你一條腿,老娘跟你姓。”
二妮這麼一說,白金貴有些心虛。二妮家彆的不多,就是兒子多,她自己家就有五個哥哥,同族裡大大小小的孩子,有二三十個,裡麵隻有三個女孩。
和彆的農家重男輕女不一樣的是,他們家重女輕男,女兒像花,細心嗬護,兒子像草,自由生長。
所以每次二妮在婆家受委屈,娘家的哥哥們都會來婆家給二妮討公道,幾個一米八的大漢往那兒一站,白金貴就低頭求饒了。
這時,白金貴的爹娘出麵了,白金貴娘劉翠花是劉家堖的人,精明的很,一聽這話,就拍打著白金貴的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個兔崽子,怎麼能在家裡橫,自家媳婦都能打,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家了,孩子還那麼小,這一腳踹出什麼事來,家裡了怎麼辦。”
回頭又安慰起了二妮:“二妮啊!金貴不懂事,你就原諒他一次,這兩天收秋忙,你也彆麻煩你娘家兄弟了,爹娘會教訓他的。”
二妮冷笑一聲:“這個時候想到出頭了,不就是怕我兄弟把你兒子打殘嗎?剛剛乾什麼去了。我爹娘都沒這麼打過我,你個狗娘養的憑什麼。鐵蛋是他兒子,是你們孫子,剛剛鐵蛋被打,你們一句話也不說,現在出聲了,有把我們娘仨當家裡人看嗎?”
劉翠花顫巍巍的給二妮跪了下來:“二妮,是他錯了,娘求你了,彆跟他計較,我給你跪下了,放過他這一回。”
話音落下,白金貴他爹白專才踹了他一腳:“去給二妮道歉,快點。”
往常白金貴也就服軟了,偏巧今天這驢脾氣上來了,指著二妮說道:“王二妮,老子今天還就不認輸了,不就打了你一巴掌嗎?這村裡誰不打老婆?你不就是仗著你兄弟多嗎?老子還就不怕了,你就讓他們來,你們敢打我,我就報警,我看誰笑到最後。”
王二妮眼睛死死的瞪著白金貴:“好,記得你這句話,到時候彆求我。”
“誰求誰是孫子。”
大人們的爭吵已一句狠話告一段落,鐵蛋還在那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妹妹更是哭的連聲都沒了。
王二妮回頭看到倆孩子這樣,槍口對上了孟東媛:“這你孩子啊!一個後媽充什麼賢惠啊!當初餓著連飯都不給孩子吃,現在來出頭,是來擺威風嗎?”
轉頭再一看,看到了穆南星,嗬嗬一笑:“我說現在怎麼出頭來討公道了,原來是男人回來了,得表現表現。不就是被打了嗎?打了就打了,你能怎樣?沒娘的孩子,活該被打。”
“我有媽媽,你不準胡說”,穆睿涵急著解釋。
“有?後媽吧,誰不知道後媽毒蠍心腸,就你當個寶,遲早有一天把你給買了”,王二妮咬著牙說話,麵色有些猙獰,穆睿涵被嚇到了。
看著王二妮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孟東媛生氣的說道:“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娘,養什麼養的孩子。爹娘行事不正,孩子也混不講理。”
“我們沒文化,就知道一個道理,誰拳頭大誰就是老大。我就這麼養孩子了,你能怎麼著,我這樣養孩子,至少打了架不會哭著回家找媽媽,孬種。”
“這位同誌,你這麼教育孩子是不對的,孩子之間爭爭吵吵很正常,但是沒必要動手動腳,孩子都是家裡的寶,不管誰傷了,家裡人都不開心的”,穆睿涵看不下去,覺得王二妮的教育方式有問題,想著勸說幾句。
“我呸,能動手,吵吵有什麼用,老娘就這麼教育孩子,關你屁事。”
“一家子的土霸王,難怪你男人都看不上你”,孟東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講理的人。
“你個臭娘們說什麼呢?有本事再說一次”,白金貴從來都沒有看得上過王二妮,當時候兩個人在一起,是王二妮主動的,後來劉翠花和白專才看上了王二妮,找了媒人提親,這樁婚事就定了下來。
王二妮是個不服輸的性子,白金貴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兩人婚後沒少打架,因為王二妮家裡的兄弟多,大多數時候都是白金貴先服輸,時間久了,王二妮就當自己是家裡的女王,對白金貴沒少使喚。
而男人看不上是王二妮的痛點,剛剛又被白金貴甩了一巴掌,如今裡子麵子都丟了個乾淨,王二妮也火上心頭,得找個地方發泄。向前一步,抓著孟東媛的頭發,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個老娘們,誰給你的膽子罵我,你男人是研究員,白國兵他有求於人,怕你男人,我可不怕,不就是小丫頭片子嗎?老娘今天就給你個教訓。”
王二妮的動作迅速,孟東媛一時沒反應過來,沒躲得開,隻能咬著牙,抬手也抓著王二妮的頭發往下扯,疼的直叫,手裡的勁也加大了幾分。
穆南星上前一步,抓著王二妮的手腕用勁。
王二妮受了疼,鬆開了手,可這邊頭發還在孟東媛的手裡抓頭,另一隻手抬起就忘孟東媛的臉上招呼,沒想到穆南星伸手擋著,一爪子落在穆南星的手臂上,出現了三道紅痕。
“外鄉人欺負人了,你們這群白眼狼,就看著自己村的人受欺負”,王二妮打人沒成,指著周圍看熱鬨的眾人罵道。
回頭再看自己的婆家人,哭鬨道:“你個窩囊廢,看著自己老婆被人欺負,真是個孬種。還有你們,口口聲聲把我當親女兒看,被你們兒子打了,就想我服軟。我被彆人欺負了,你們連個聲都不敢吭。”
王二妮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那邊還沒有罵完,轉頭又向孟東媛撲來,這次巴掌打在了孟東媛的身上。
孟東媛也不忍了,抓著王二妮開始撕扯。
穆睿涵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以前在家的時候,田嵐也隻是和彆人乾乾嘴仗,這次直接動手了。撿著空蕩,穆睿涵衝了進去,拉著王二妮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是個狗崽子”,王二妮吃痛,放開了孟東媛,摸著自己手上被咬出來的牙印,死死的盯著穆睿涵,把穆睿涵嚇得往裡麵躲。
“看什麼看,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看看現在誰幫你”,孟東媛把人護在身後,看了看沒什麼事後,又拉過穆南星的手看,剛被撓的地方破了皮,鬆了一口氣:“待會兒回去得擦點藥膏。”
對於孟東媛的作態,王二妮有些看不下去了,吐了一口唾沫,諷刺道:“呦,這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勾三搭四,男人在家的時候,善解人意,可真是閒不下啊。”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孟東媛也顧不上了穆睿涵的手傷,回頭瞪著王二妮。
“你問我,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清楚了,和我有什麼關係”,王二妮瞥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冷笑道:“白井野是誰,村裡的小霸王,對誰都不屑,偏生照看著你,連帶著身邊的狗都對你畢恭畢敬的,要不是你勾引,怎麼會這樣?”
“我和白井野不熟,你彆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不熟?”王二妮不屑:“不熟能天天往知青點跑,難不成知青點有其他的狐狸精。”
說著,王二妮的眼神落在了在一旁看熱鬨的嚴宇荷和何歡雲身上,兩人齊齊搖頭,撇清關係。
“白井野去知青點為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和我沒有關係。”
“嗬,沒關係會給你跑前跑後挑水擔煤,那咋不給我也乾點”,村裡關於孟東媛和白井野的流言不少,本來王二妮也不相信的,但是自家男人作為白井野的一號狗腿子,沒少跑前跑後的忙活,自己作為她老婆,都沒被他這麼伺候過。如此,村裡的流言王二妮信了,還沒少煽風點火。
“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和東媛沒有關係,你彆亂攀扯”,還不等孟東媛說話,白井野就站了出來,帶著特有的語氣,像極了一朵白蓮花,讓孟東媛恨的直咬牙。
“呦!大名鼎鼎的白井野也忒不要臉了,看上人家小媳婦兒,當人家男人死了?”王二妮徹底豁出去了,對白井野殺人般的眼神視而不見,一個沒落的損著。
不等幾人反應,自答了起來:“不過也是,有些人名義上嫁了男人,還不如個畜牲,有跟沒有一樣。”
“不過有些男人也是厲害,媳婦兒腿都拐出牆外頭了,還當個寶貝護著,真是瞎了眼。”
“金貴家的,說什麼呢!”白國兵不好出麵,一直在後麵聽著,王二妮的話越說越難聽,白國兵終於站出來了。
“呦!大隊長終於發話了,站在那後邊,我當你啞巴了,你也是來罵我的?”王二妮的左臉腫了起來,眼睛隻剩一半,看著白國兵:“都是你,招惹來了這麼一尊神,乾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自打她來了,村裡出了多少事。”
“王二妮,你受了你男人的氣,彆往彆處撒,這些年,你在村子裡什麼樣,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看看村裡大大小小多少戶人家,誰敢和你們共事。你這出事了,誰會為你說一句,不就是你們家的行徑太土匪了。”
再看向劉翠花夫妻倆:“你們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不就是嫌二妮脾氣火爆,壓著你們兒子,可也得你們兒子爭氣啊,三十歲的人了,天天跟在一群小後生後麵,招貓逗狗的,好不威風。你出去打聽打聽,要不是二妮當時候糊了眼睛,誰能看上你們家那兒子。”
“我爹在的時候,沒少和你們說過,管管白金貴,你們還覺得是在害你們。現在你們還有力氣,能照看著他,可總有老的一天,等老了,誰照看他,還真的要靠老婆養,害不害臊。”
“二妮是脾氣差了些,可做媳婦,人家一點錯都沒有,以前二妮在家裡也是嬌慣著長大的,到了你們家,該下地就下地,該下廚就下廚,有說過半個不字嗎?你們就是不知福,沒了二妮,你再找個這麼好的媳婦兒,做夢吧。”
“再說說今天的事情,我不偏著誰。二妮,你問問村裡人,誰家的孩子沒被鐵蛋欺負過,不過怕你們不饒人,才息事寧人的。這還是小,以後大了,就這性格,保不準能惹出什麼大禍,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二妮,就聽我的,趁著孩子小,彆彆性子,彆再養出第二個白金貴,到時候有你哭的。”
白國兵說的苦口婆心,可二妮沒聽進去,轉身拉著兩個孩子,往回走:“走,媽帶你們回姥姥家。”
聽完這句話,劉翠花和白專才也站不住了,追在身後,往家裡走去。
看著幾人走遠,看戲的人被白國兵驅散,才警告起了白井野:“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處個對象結婚了,有些事自己心裡要有數,你要是做了什麼不合事宜的事,你娘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哼,多管閒事”,白井野不屑,轉頭看到了穆南星,揮了揮拳頭:“走著瞧。”
一場鬨劇散場,孟東媛心裡亂糟糟的,現在穆南星的身邊,一時沒了主見。等穆南星和白國兵聊完,才跟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