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習習,綠地茵茵。
郊外的高爾夫球場上,三個年紀相仿的男人正對著小白球比劃,旁邊還圍著兩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身後不遠跟著球童和司機。
利慎澤拿球杆敲敲地,挑剔道:“這球場一般啊,要不下周你回南興來打球吧。”
“沒空。”沐懷朋站起身,試了試角度,“老陳酒莊開酒。”
“法國還是意大利?”
“法國那個。”沐懷朋隨手揮出一杆,這才想起來,“你部委批文都拿下來嗎你就回南興。”
利慎澤明顯不想提這個話題:“我說小舅,你這沒勁了啊。”
沐懷朋照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掌,卻笑道:“慎平就是對你太好了。”
兩個陪客都笑起來,沐懷朋給利慎澤介紹:“需要什麼就找蘇總。”
那個蘇總立馬說自己全力配合。
利慎澤沒當回事兒,嬉皮笑臉地還說自己出差辛苦,不信你問小風,見唐風打量著不遠處的一對男女,好奇道:“你朋友?”
沐懷朋腳步一頓,雙手拄著球杆,目光順著落在不遠處:一對男女並肩而立,女孩子穿著修身長裙,跟球場格格不入。
唐風笑了笑:“不敢。”說罷,看向他老板。
利慎澤挑眉,大大咧咧地問:“怎麼,我小舅女朋友啊?”他又看了一眼,“喲,紅杏出牆呢?”
“那倒不是,合作單位的員工,”唐風笑說,“再說,我們四爺可是有原則呢。”
男人到了沐懷朋這個身份地位,對人對事需要克製的地方極少,多少有些肆無忌憚。何況他這人飛揚跋扈慣了,哪有什麼原則不原則的。
唐風這話明顯是說出來調侃的。
利慎澤輕笑:“小風這是學壞了啊。”
唐風不到三十,跟在沐懷朋身邊七八年,已然是個人物。今天在場的又都是自己人,他說話也不太顧及沐懷朋,仍然玩笑道:“您看看我們四爺,什麼時候交往過女員工?人家怎麼沒有原則了,人家的原則就是絕對不碰女員工。”
利慎澤哈哈大笑,說沒看出沐懷朋這麼有良心,還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又問他怎麼就變得懂事了。
唐風嗨了一聲,掰著指頭跟大家數:“您算算看,四爺手下多少上市公司,這麼多董事當著,再不懂事可不像話啊。”
眾人又是一陣笑,沐懷朋勾勾嘴角,姿態閒散,不痛不癢:“你們聽他胡說。”
利慎澤快人快語:“小風天天跟著你自然最清楚了。”
他人雖年輕,卻慣會風月,眯眼掃了兩下,又笑道:“彆說,確實是我小舅喜歡的類型。”
聽他這麼一說,幾個人的目光又落在那兩人身上。
沐懷朋直起身,拿球杆在草坪上磕了磕,不耐煩道:“走了。”
他轉身要上車,唐風忽然咦了一聲,開口道:“四爺,那男的我怎麼覺得也有眼熟。”
沐懷朋回過身,淡淡反問:“這北京城裡有您不眼熟的嗎?”
唐風聽他這語氣,心裡一跳,嬉笑的臉色立馬收起:“要是我沒記錯,是國電的人,好像姓高,之前有次跟著章總出來應酬過。”
沐懷朋眉峰一揚,扭頭看去,見那兩人勾肩搭背,身影漸遠。
*** ***
雲層散去,午後的陽光頓時傾瀉而出。
盛勤覺得曬,拿手遮太陽。
高耀輝見了,馬上說:“這局打完,咱們就去吃飯。”
盛勤故意說:“高老師不得了,現在都玩高爾夫了。”
“你行了啊,”高耀輝笑道,“這球場是挺貴的,但沒辦法,我們頭兒就喜歡這裡,我不得多來練練?”
這球場離《西遇》片場不遠,高耀輝非要請盛勤吃飯,聽她說不能回城,乾脆就把人帶這兒來了,順便自己練練球。
他握著球杆比劃:“你彆看這是球場,飯還挺好吃的。你看我多了解你,你就是貪嘴,有點好吃的就想嘗嘗。”
盛勤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你這聽著不像是好話呢。”
高耀輝一笑,瀟灑揮杆,看著小白球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最後落在洞口附近。這一杆發揮不錯,他回頭過來,很自在地把手往盛勤肩膀上一搭:“這個事吧……哎,你打我乾嘛!”
盛勤半身一歪,把他的手拍下來:“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高耀輝不服,非要勾肩搭背,又挨了一下打才作罷。
兩個人是高中同桌,打打鬨鬨也沒有半分曖昧。
那會兒盛勤數學不行,沒少問人家作業,一直管人叫高老師。高耀輝追女孩的時候,她也沒少幫他發短信聊QQ,兩個人關係挺親近的。
後來大家天南地北地上大學,聯係就淡了下來,再後來盛勤跟馮子博在一起,兩人幾乎就沒有再私下聯係過。
盛勤的朋友不多,高耀輝算是一個,也是除了馮子博之外唯一說的上話的異性朋友。
跟馮子博的那一段,分分合合差不多有五年。
年輕時的三五年,漫長得不知看過多少次天荒地老。
所有人都以為這兩人好事將近,誰知盛勤辭了學校的清閒工作,隻身北上,而另一邊早已另結新歡。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女孩兒家為了治療情傷,才遠走他鄉。
高耀輝聽說盛勤來北京,熱熱鬨鬨地給人接了個風。他大學考在了北京,畢業之後進了大型國企,人聰明又善交際,如今儼然是係統裡的青年才俊。
趁著喝了點小酒,高耀輝勸了盛勤好半天,知道她罵不出口,真情實感地替她罵了渣男祖宗十八代,還非說自己要排隊追她。
這人打小口嗨,盛勤隻覺得好笑,又有一點感動,直歎友情比愛情靠譜多了。
高耀輝被她連打兩下,也不生氣,笑嗬嗬地繼續說:“不是,我就是想說吧,你這人在吃上麵不是挺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嗎,你談戀愛也有點冒險精神行不行?”
盛勤皮笑肉不笑:“像你一樣不挑食嗎?”
“誰說我不挑?我且挑著呢。”高耀輝撇了下嘴,“我不跟你鬥嘴,都多大人了。”
這下盛勤是真的笑了。
來北京的這三個月,換了個行業換了工作,遇到沒能力的頂頭上司和陰晴不定的大老板,她每一天的神經都是繃緊的,好久沒有說過這些無聊的廢話了。
盛勤跟著高耀輝慢慢往下一洞走,眼看著滿目青翠,人不覺跟著放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