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外,一行人等著司機開車過來。
周總問:“您怎麼走?”
沐懷朋看了一眼時間,隨口道:“回東直門吧。”他招呼著人往外走,“我這也就十分鐘的事兒,先送您。”
周總笑:“你這二環內外都有房的主兒,到底是回哪個豪宅啊?”
沐懷朋也笑,隨口道:“沒,霄雲路還沒交房呢。”
周總拿手點他,大著舌頭道:“老四啊老四,還是你好,我看呐,你爸和你哥的日子加起來都沒你滋潤自在。”
周總是他的舊識,對沐家的情況自然多少了解。
聽他這麼說,沐懷朋嗨了一聲,從容回道:“自在什麼自在,是我求您辦事兒。”
“彆彆彆,您可彆這麼說。”他這一開口,周總酒都被嚇醒了兩分,再見他嘴角微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主動往回找補,“我今兒是有些喝多了。”
周總是體質內的文化人,說話辦事固然謹慎,但畢竟不比商場裡的人圓滑。
沐懷朋笑了笑,也不在意。
周總不好意思,跟他相互推辭了一番,還是被沐懷朋送上了車。
程飛飛醉醺醺地倚靠著盛勤,在後麵一直笑臉揮手,直到把衛視的人一一送上車。
黑色西裝的服務生把沐懷朋的車開過來,下車恭敬地奉上鑰匙。
程飛飛趕緊幫忙接過。
對著這位爺,她一改方才的醉態,誠惶誠恐道:“今天真是給您添麻煩了,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肯定不要《西遇》。”
沐懷朋懶得應,掏出煙來叼進嘴裡,長舒一口氣,才點撥一句:“趁早去把合同簽了,落實下尾款怎麼付,彆太看重錢。”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
沐懷朋咬著煙,催:“愣著乾什麼,走啊。”
盛勤呆了一秒,才發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趕緊從程飛飛手上抓過鑰匙,快走兩步去幫他拉開車門。
程飛飛追上來,主動說:“四爺,我這兒帶了司機,要不我讓他來送吧。”
沐懷朋坐近後排,充耳不聞。
盛勤站在旁邊,看著車身LOGO裡交疊的雙M,忽然有些心虛,可再看沐懷朋不為所動的樣子,隻好順從地關上車門。
程飛飛也知大勢已去,趕緊抓住人叮囑:“千萬千萬要小心,絕對不能得罪四爺,到了之後跟我說,聽到沒有?”
她手上力氣太大,盛勤被她抓得生疼,啞著嗓音點頭道:“知道了。”
程飛飛替她拉開車門,看著她上車,又當著沐懷朋的囑托她開車小心,務必把四爺安全送回家。
“行了,”後座的男人聽得不耐煩,“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程飛飛果然不敢再多話。
盛勤無聲地說了句放心,伸手拉上車門。
可看著儀表盤上陌生的一片指示燈,她坐在駕駛座上實在有些無錯。
盛勤雖然會開車,但平時開的都是一般的家用車,這幾個月又沒再開,突然摸傳說中的豪車,她心裡有些犯怵。
“……要不,我還是幫您請代駕吧。”盛勤小聲說,“這車我沒開過。”
後排的男人不耐煩,粗聲粗氣地催促:“讓你開你就開,怕什麼?”
盛勤噤聲。
過了一會兒,車子仍在原地。
窗外,程飛飛僵著笑臉陪著。
“又怎麼了?”男人再度開口。
盛勤想這會兒不是逞能的時候,頭大地看著儀表盤小心開口:“抱歉,我不太會開這種……”
因為重感冒,她嗓子本來就有些啞,這會兒又比平時膽小,聲音聽上去柔柔怯怯的。
身後沒有反應。
盛勤想跟人家道個歉,一轉身剛好對上男人皺眉的側臉。
猛然間的距離太近,她借著車外的光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而她的嘴唇差一點擦碰到他的臉頰上。
盛勤嚇了一跳,趕緊坐直身體,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男人卻好似不為所動,皺著眉又問了一遍:“哪裡不會?”
她定了定神,小聲說:“不、不會掛檔。”
中控區根本沒有檔位,盛勤還以為車上有什麼自動駕駛係統。
肩膀被人撥了一下,整個人被拉回椅背。
“你擋住我了。”
重新回到他的勢力範圍內,盛勤身子靠在椅子裡,隻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在安靜的車廂內聽起來十分明顯。
靠近他的半邊身子都軟了,她後知後覺地怕她的心跳聲被人聽見。
車上淡淡的真皮膻味,混雜著男人身上的酒氣,有一點香,又有一點醉。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開空調,隻覺得整個人似乎熱起來,臉頰發燙,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躲,隻瘋狂地想要跳下車去,離他遠遠的。
可是,她不能逃。
程飛飛還在窗外看著呢。
盛勤機械地轉動脖子,果然看見老總疑惑地注視著他們。
“你看她乾什麼?”耳邊是男人淡淡的嘲諷,“該看哪兒不知道嗎?”
盛勤隻好順從地把視線收回,落在他的胳膊上,然後到此為止,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像是右側眼邊有一堵纏滿電網的牆,隻要眼神飄過去,就會觸電而亡。
沐懷朋抓住她的手背放到懷擋上:“會了沒?”
盛勤咬咬牙,用力捏住檔把,小聲回:“會了。”
他這會兒倒有耐心起來,大掌捏住她纖細的手腕上下晃動,嘴上質問道:“你捏這麼緊乾什麼?較什麼勁呢?”
盛勤抿著唇把車掛到前進檔,清了清嗓子,聲音仍有些發顫:“您坐好。”
沐懷朋嗯了一聲,坐回去。
籠罩她身邊的熱氣跟著褪去。
盛勤小心地深吸一口氣,像是一尾渴水的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