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馮子博,在他們冷戰期間就積極地認識新對象,然後順利地交往到結婚。
盛勤歎了口氣,抱住被子有些委屈。眼眶瞬間發熱刺痛,她趕緊轉移注意力,不想再為過去掉眼淚。
盛勤說服自己。
人總要向前看的。
隻要她沒有不婚的打算,那麼總要去相親的吧?就算沒有今天的何亞,也會有明天的李亞。
*** ***
吃飯是在國貿北區的一家西餐廳,餐桌旁的落地玻璃窗外,剛好對著網紅地標央視大樓。
盛勤到的時候,男方還沒來,說是臨時加班。
她不知道人家這是托詞還是真有其事,便主動提議要麼改時間再約。那邊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語氣非常誠懇,解釋確實臨時加班,希望她稍等片刻。
盛勤想著來都來了,也不著急走,她報上名字,服務員將她帶去定好的景觀位。
窗外夕陽正好,對麵的玻璃大廈反射出絢爛的晚霞。
半個小時後,何亞姍姍來遲。
他滿臉笑容,拉開椅子落座,嘴上一直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我做海外私募的,跟客戶有時差,約好了時間視頻溝通,一直沒有談完。”說著,他隨手把公文包放在位置上,招手叫服務生來點單。
盛勤抿了口檸檬水,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西服,油頭,尖頭皮鞋,一身名牌,公文包也是迪奧男士的。
果然是金融圈的人。
何亞在美國一路從高中讀到研究生,工作之後回國三年,事業做得相當不錯,整個人看上去非常自信。
但這種自信太過精致商務,盛勤恍惚以為他是來跟自己談談業務的,繼而有些身為月光女孩的心虛。
她盯著何亞襯衫胸口的扣子,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沐懷朋的淺色真絲襯衫。
同樣都是西裝革履的打扮,那人永遠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和理直氣壯的從容。跟他比起來,何亞就像是一個推銷理財產品的客戶經理。
盛勤有些懊惱,不知自己怎麼會把這兩人拿來做對比。
何亞替她點了招牌的T骨牛排,又問她什麼時候來的北京,向她介紹國貿附近的美食。
盛勤禮貌地笑笑,樂得讓他主導局麵。
等菜的間隙,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努力從江師大附中找出一點共同語言。開始收效甚微,但從盛勤說自己之前在學校當老師,何亞的話匣子就徹底打開了。
“當老師好,有假期可以出去玩,我之前就想回咱們學校當英語老師。”
“是嗎?”
“對,我喜歡旅遊,讓人覺得很輕鬆。我上周才從西班牙回來,歐洲經濟還是不行,但是我很喜歡,非常有文藝氣質。”
“是的。”
“我最喜歡佛羅倫薩,聖母百花大教堂實在美得令人心碎。整座城市都像是還活在中世紀,純粹,美麗,含蓄,充滿了古典主義的浪漫。”
盛勤笑笑,低頭喝茶。
見她接話不多,何亞主動問:“是不是我說得太多了?我以為你們搞文藝工作的會比較喜歡這些。”
“您客氣了。”她虛虛一笑,隻能打起精神接過話題,“我隻是剛好想到了有一年在佛羅倫薩的河邊,跟朋友一起翻牆跑到橋墩上喝酒,老橋邊的夜色很漂亮。”
何亞很驚喜:“你也喜歡佛羅倫薩嗎?”
“嗯,挺喜歡的。”
這下他像是找到了知音,立馬科普起起美第奇家族的曆史,非常得意他的老板家裡收藏有一副真跡。
期間,服務生為他們上菜,也不影響何亞的講述。
盛勤微微一笑,眼見著要冷場的時候,又稍微勾起話題,何亞便可以繼續滔滔不絕地講下去。他們一直從佛倫羅薩的教堂聊到蘇黎世的中餐館,又從埃及的紅海聊到泰國的斯米蘭。
這是盛勤第一次相親,不知道這種場合該聊些什麼。雖然今晚上他倆就像是來參加旅遊類的座談會,但她總體感覺不錯。起碼比聊車子房子好,更好過感歎她年紀大了問什麼時候生孩子。
何亞看起來對她很滿意,目露欣賞:“之前聽我爸說的時候,我其實不想來,我們工作太忙,根本沒有心思談戀愛。但還好我來了,感覺今晚上跟你聊得還挺愉快的。”
盛勤客氣地笑笑,心想自己不過是做了一晚上的捧哏。
話到一半桌上的手機震動,何亞接起來。大約是公事,他的臉色越來越沉重,掛了電話激動地罵了一聲:“FUCK。”
不等盛勤問,何亞開始大倒苦水,說這份投行看起來光鮮靚麗,其實背地裡苦逼到底,他已經很久沒有準時下班了,還幾乎是天天熬夜。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叫服務生單獨開了一瓶紅酒。
盛勤不知道這是什麼套路,要說前半場她還有點捧哏的作用,這下半場一來,她直接就變成了道具聽眾,完全插不上嘴。
何亞一杯接著一杯喝酒,最後眼眶微紅像泛著淚光。
“你是不是醉了?”盛勤有些尷尬,看他的樣子有些不放心。
何亞堅決不承認自己喝醉,大手一揮,扯著嗓子叫服務員買單,引得餐廳眾人紛紛側目。
盛情尷尬萬分,請工作人員來攙扶他。
何亞卻一把攬住盛勤的肩膀,嘴裡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的悲慘。
盛勤整個人都懵了,用力推他的肩膀,卻敵不過醉酒男人的蠻力。
突然,她眼前閃過一道黑影,還來不及反應,耳邊已經傳來何亞的慘叫:“我的眼睛!”
身邊多了個高大的身影,盛勤搞不清楚狀況,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又被嚇了一跳。
沐懷朋甩了下右手,側臉看她,臉色鐵青。
“你……”
突如其來的爭執在餐廳裡鬨出不小的動靜,工作人員立刻趕來。
沐懷朋讓開半步,“小風。”
唐風立刻去與人交涉。
沐懷朋冷淡地打量何亞,再看向盛勤,他猶豫了兩秒,一把拉住盛勤的手腕往外走。
餐廳外長長的走廊上鋪著淺色瓷磚,沐懷朋走得很快,盛勤跟不上他的步伐,嘴裡叫著等下等下。前麵的男人充耳不聞。
她腳下不穩,猛然撞上他後背。
一片混亂之中,盛勤聽見他語氣十分糟糕:“你很缺錢?”
她被人扶起站穩,茫然道:“什麼?”
“就算是要找金主,你就不能挑一挑嗎?”沐懷朋語氣輕蔑,像是看不懂她,“一個兩個的都是什麼貨色。”
盛勤聽得雲山霧罩,再一想金主是什麼意思,瞬間驚詫不已,擰著眉質問他:“你說什麼呢!?”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凶悍了,可軟綿綿的語調落在男人耳朵裡就變了滋味。
沐懷朋向前一步靠近她,她卻本能地後退一步。
他惱了,直接抓過她的肩膀往旁一摁,單手撐在牆上。
沐懷朋垂眸睨著她,淡然道:“如果你真的很困難,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提出來。”
盛勤驚訝至極,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句開始問起。
腦子裡像是被人抽乾淨了空氣,她完全無法理解沐懷朋怎麼會突然出現,又怎麼會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這話裡的意思直白得近乎咒罵,她被問得臉頰發燙,整個人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記耳光。
男人獨有的味道包圍著她。
“什麼?”她像是被迷藥迷惑住,根本聽不懂他的話。
沐懷朋皺眉,“什麼什麼。”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的眼神,眼前的女人眉心微皺,臉上的神情卻是茫然無措。
他眸光微閃,落在她輕啟的櫻桃紅唇上。
微頓,沐懷朋低頭靠近她,貼在她耳邊的聲音低沉有力,“你搞這麼多事,不如再陪我睡一次。”
她驚呆了,完全沒想到他會當眾說出這種話。
太侮辱人了!
她用儘全力推開他的肩膀,立馬轉身要走,卻被人握住胳膊拉了回來。
盛勤氣極,想都沒想,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神經病吧!”
這一下太過突然,沐懷朋毫無防備,被她打得臉偏向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