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勤站在路邊,眼看著車燈一晃而過,轉角消失不見。
她眼眶發熱,卻不想為他落淚。
方才電梯裡的念頭再一次湧上心間,她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有幾分真心。
*** ***
自那日齟齬之後,兩人又是數日不見。
她偶爾看看手機,最後總是失望告終。
盛勤強迫自己不將此事放在心上,隻專注於新劇籌備。
劇名幾經修改,最終定為簡單直白的《兵王》。
兩周之後,《兵王》正式開機。
開機之前,盛勤跟鄭智一起飛到拍攝基地處理著各類雜事,爭取做出萬全準備。
但越是怕出事就越會出事。
開機儀式的頭一天,盛勤正準備跟人機場去接老袁和其他領導,生活紙片那邊卻傳來消息說是酒店滿房不讓人住。
嘉賓馬上就要到場卻出這種亂子,鄭智氣得當場臭罵生活製片,讓盛勤先去處理。
盛勤把手上的事情先丟在一邊,到了現場,雙方人馬都黑著臉,生活製片原以為是鄭智親自出馬,卻見到盛勤,更覺得臉上掛不住。
盛勤問:“怎麼回事?”
他態度不好:“老鄭呢?他來了才行。”
盛勤見他這樣也來氣,馬上硬聲頂回去:“我說了就算數,用不著鄭老師來。”
生活製片見她不好糊弄,這才將人拉到一邊,小聲介紹情況:“另外有劇組加錢想插進來,”
盛勤覺得奇怪,生活製片跟酒店多半都會有私下交易,照理說不會出臨時出這種狀況。
見她質問,生活紙片這才不情不願地吐出實話:“以前都是他老婆跟我們對接,鱉孫子半年前離婚換了老婆,這下不認帳了。”
盛勤想,這製片多半是前任老板娘那邊的人。
“那現在怎麼辦?”她問,“老板什麼要求?”
“他非要先付一半的定金,哪有這種事?這不是壞了規矩嗎?”
那邊又在催,盛勤額角汗都留下來了。
她想了半天,問:“我們跟酒店的協議有沒有預付款?”
生活製片搖頭:“從來沒有。”
“這樣,你先去取十萬現金來。”
生活製片很吃驚,看著她咬牙低聲道:“你搞錯沒有?”
“沒有。你快去。”她十分冷靜。
生活製片還想爭辯,見她神情肅穆,隻好屈服,一甩衣袖帶人出了門。
盛勤手機裡司機一直在催,她摁斷電話,耐住脾氣跟老板說好話,過了片刻,生活製片帶著錢回來。
老板看向那製片,原本鬆動的語氣頓時又堅決起來:“不行,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必須付一半,否則你們都給我走。”
盛勤心裡冒火,臉上卻不能發作,她從生活製片包裡取出包裝好的十捆一萬元鈔票。
老板開始不肯收,“這點不夠,必須要付一半。”
盛勤不由分說地將十捆鈔票塞進他手裡,軟聲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合作這麼久我們付錢爽不爽快你最清楚了。這十萬你先拿著,後麵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但是千萬不能影響我們明天開機。”
老板雙手捏著厚厚兩疊錢,語氣軟化下來:“不是我要為難你們……”
盛勤連忙打斷:“是,您肯定不想為難我們,您知道的,大公司做事都是有脾氣的,從來先住後結賬,這是我們打工的沒法改變的,您也多多體諒我們的難處。”
她見那老板抓著厚厚兩摞錢,適時加碼:“您就當幫幫我們,當然,要是實在為難,您再把錢退給我。”
老板抓著錢不肯放,聽她態度溫和,終於情不敢情不願地點頭:“以後真的不行啊。”
盛勤連忙道謝。
看著時間來不及,她趕緊出門直奔機場。
生活製片送她一路小跑出酒店,連聲問她這老板怎麼就改變了主意。
盛勤解釋:“我以前跟人看上了同樣的一套房子,對方現場就拿了五萬塊錢塞進房東手裡,哪怕我出價比他更高,但房東還是把房子賣給他了。”
生活製片驚訝道:“為什麼?傻嗎?”
盛勤想,人家倒是不傻。
“手裡抓住現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說,“把錢給了對方,要是人家不答應條件就得把這些錢再退回來。拿到手的錢誰舍得痛痛快快地吐出來?”這是人性。
用這個法子她心裡原本沒底,但這不必告訴他。
生活製片聽後恍然。
他自以為人到中年關係到位,沒想到今天卻輸給了一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姑娘。
盛勤沒功夫聽他的溢美之詞,從酒店出來立馬帶上司機親自去機場接老袁。
等見了麵,她迎上去,帶著老袁往車站走,一麵走一麵介紹情況。
老袁點點頭,表示心裡有數。兩人上了車,盛勤準備讓人開車。老袁卻出言阻止:“不急。”
“還有客人要到嗎?”
老袁看了她一眼,略微詫異:“四爺的飛機還有20分鐘就到,你不知道嗎?”
盛勤看向老袁,嘴唇翕動,很是意外。
這段時間的連軸轉,讓她無暇顧及其他。
盛勤恍惚回神,發現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
她沉默,彆開眼。
車窗外,江南夏日的陽光璀璨生輝。
隔著深色玻璃,照亮一地,卻無法透進絲毫溫暖。
盛勤想起當日爭吵,而後又想起一連數日音訊全無。
她不想承認內心深處的想念,更不想承認濃濃的失落。
盛勤閉了閉眼,腦海中對這一段過往和那人隻有兩個字評價——
果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