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懷朋被她撞得往後推了半步,抱著人坐進溫泉裡。
他撫上她的背心,觸感冰涼,不禁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是傻的嗎?不冷嗎?”他把懷裡的人往泉水中摁下,讓溫泉淹沒到她的鎖骨處。
盛勤裸露在外的肌膚早已失去知覺,在水裡浸泡片刻才覺得太燙。
她有些難受地蹭坐起來,沙啞著嗓子喊燙。沐懷朋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拎起來些,見她雙肩肌膚被燙得發紅,伸手貼住她的背心:“還冷嗎?”
她搖搖頭,腦子亂糟糟的,不明白他明明摔門而去,怎麼又沒有離開。
盛勤伸手抹眼淚,可眼睛沾上手上的溫暖熱水,一時刺痛難忍,無法睜開,更加可憐。
她稍微冷靜,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後來乾脆背過身,把臉埋在雙手之間不肯抬頭。
沐懷朋靠坐在池邊,把人扳回來,見人家低頭捂臉,悶了半晌道:“說你兩句就發脾氣,你倒還有臉哭。”
盛勤抽噎半晌,說話尚且有些不自然,斷續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沐懷朋注視著她,沉默片刻,語氣不善,“沒走,在房間抽了支煙。”
盛勤心裡詫異,不解地看向他。
沐懷朋淡淡道:“有問題解決問題,甩手就走算怎麼回事。”
盛勤的身體仍因久泣而顫動,她像是聽不懂他的話,怔怔地望住他。
沐懷朋彆開眼,神色不太自然,過了片刻又催:“說話。”
她一顆心不知因溫泉還是因為他這句話而變得無比柔軟,像是一捧鮮嫩的豆腐,輕輕一撫就會留下指紋痕跡。
原本以為哭乾了的眼眶再度蓄滿淚水,她伸手握在他的腰側,隻覺膚質膩滑,又進一步伸手去抱住他,借由支撐才穩住自己。
“沒走也不行?”沐懷朋不耐煩地皺眉,伸手抹去她的眼淚,“你怎麼這麼愛哭?”
盛勤搖搖頭,仍有淚水滑過臉龐。
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委屈地默默流淚。
曾經一吵架就被丟下的陰影,在這一刻似乎開始愈合。
盛勤抱住她的脖子,漸漸哭出聲音:“你回來乾什麼……誰讓你會來的……”
她一聲一聲,哭得肝腸寸斷。
沐懷朋起初拍著懷裡人勸了兩句,到最後低低歎氣:“我不回來你怎麼辦啊?要哭到什麼時候去?”
盛勤緊緊地抱住他不放手,心裡有震動亦有茫然,一時不知如何表達,隻能將他抱個更緊,恨不能揉進懷裡,再不分開。
沐懷朋有些喘不上氣,忍了半晌拉住人的胳膊鬆開些,問:“我問你,剛才我說的對不對?”
盛勤有些不解,反應過來連忙解釋:“不是的,他不是……隻是朋友……”
他臉上有些掛不住,沒好氣:“不是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原本不想再提,可不願再讓兩人之間生出嫌隙:“隻是朋友,不重要的。”
可那人是馮子博的摯友,三人曾經非常熟悉。
一見到他,腦海深處潰爛的記憶頃刻間卷土重來。
沐懷朋聽見這答案半晌無話,“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盛勤抬眸看他,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她猶豫著,不知是否能夠和盤托出。
女人半垂著臉,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曾以為一生一世的戀情到最後不過三五句話。
馮子博從高中起一直暗戀盛勤,到大學才借機表白。可那會兒盛勤跟他並不熟悉,自然一口回絕。
馮子博並不氣餒,說仍是好朋友。
直到那時候,兩個人才慢慢熟識。
但盛勤沒有想到,他一麵噓寒問暖,一麵與其他人上床做||愛。
盛勤很疑惑,男人真的可以將性與愛完全分開嗎?當他與彆人顛鸞倒鳳時,真的還會記得心裡愛的是她嗎?
這懷疑的種子像一根刺,深深紮進她的心底。
在那幾年的時光裡,她聽見周圍人都說那人是多麼喜歡她多麼愛她,可盛勤卻總是從當事人的一言一行中發現破綻。
哪怕兩個人一起見過朋友和家人,哪怕所有人都替對方說話,她仍然控製不住地懷疑,再用各種方法驗證,漸漸變得偏執。
她無法交出自己,馮子博便答應等待。
盛勤那時候還小,對感情全憑一腔熱情,根本無從分辨好壞。
直到後來她再大些,才明白他嘴上雖然不在□□上表達不滿,卻開始從其他地方找補不平衡。
口口聲聲用整個青春愛慕她的男人越來越暴躁,平時好脾氣的男人一旦動怒,總是會指著她鼻子罵:“你是不是有病!他媽的一天到晚給我沒事找事,你真的有病!”
盛勤聽見時隻覺得心都碎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無法與人對罵,無法在爭吵時用最難聽的字眼隻為一招製敵。
她聽著那一聲聲的指責控訴,更無法相信自己被人深愛。
她很想說,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用惡毒的話語傷害我,可一張口隻有眼淚。
而那男人最初還會冷靜下來與她抱頭痛哭,到最後隻剩下厭煩與漠然。
盛勤也曾心平氣和地與人探討這個問題,她給過無數次機會,那人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但卻從未更改。
她一次一次地原諒,換來一次一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