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時隔三百多年,再一次聽到這個獨一無二的自稱,狴犴的反應不可謂不激動。至於這個激動裡是驚喜多,還是震怒多,隻有他自己知道。

至少在八腳看來,狴犴是震怒要多一些。

料想所謂的獎勵是不可能的了,八腳隻想保住性命。趴在地上,哀聲求告,

“殿下,屬下真的不知道那女修是什麼人,都是她威脅屬下帶她來的啊!”

在八腳認罪的同時,另一個人也在講話,

“你小媽?這是取得什麼古怪名字?”

說這話的是之前那個粗礦的男聲,龍子睚眥。也是狴犴的副手,協助他統領大江流域。

然而不管是睚眥還是八腳,誰也沒得到狴犴的回應。隻因這位龍子已經卷起一陣旋風衝了出去,壓根沒有留意到他們說的話。

睚眥看著席卷而出的藏青色旋風,眼中陰鬱之色一閃而過。

想他跟狴犴同為龍子,狴犴的母親是虎,他的母親是豺狼,二者相差不大。偏偏狴犴就是祖龍最疼愛的孩子,他卻不受祖龍待見。明明是第二子,年歲長於狴犴,竟做了狴犴的副手。叫他怎麼能不妒忌?

“小媽?哼。父王總說我不如你,我倒要看看,你喜歡的又能是個什麼貨色。”

自言自語的一句,睚眥跟在了狴犴身後離去。

眼看著兩位龍子接連離開,蟹將八腳嚇得八條腿都發軟了。卻還是憑著一股求生欲跟著出了大殿。隻是那橫著走的老毛病在恐懼之下又藏不住了。

龍族的宮殿都在水裡麵,一層瑩藍的光膜籠罩,將龍宮與江域的魚蝦隔絕。

狴犴出來時,靈心正隔著光膜逗魚。

她還是一身粉裙,纖細秀美。站在由龍宮的貝女從深海帶來裝點龍子行宮的珊瑚叢旁邊。

一群拇指大小,散發著微微藍光的小魚正繞著她的手指轉圈圈。還有一隻開了靈智的白鱀豚依偎在她身旁,不時用嘴去蹭她的手掌,顯然是最受寵愛的。

粉裙的女修薄紗遮眼,粼粼水波映著她的麵頰白皙剔透,輕含笑意的朱唇比珊瑚還要明豔。

竟頗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狴犴晃了晃神,無視了心底的一絲雀躍,變成了人身。

一襲黑袍森然,冷著臉怒道,“真的是你?你還敢跑來?”

靈心很是喜歡逗這個正經過了頭的龍子

聽到狴犴的聲音,好像才發現他的到來。轉過頭,衝他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故作曖昧的說,“你在這裡,我自然是要來的。”

她的語聲放柔了,便有一種如絲如縷的纏綿悱惻之感。

狴犴黑著臉瞪她,“你好好說話。”

那表情又冷又凶,好似怒極。可對心魔法則掌控更上一層樓的靈心卻能“嗅”得到他內心的情緒並非完全惱怒。

些許怒火的辛辣嗆鼻中,夾雜著又酸又澀的氣味,更有一絲絲的甜香纏繞,端的是複雜至極,也美味至極。

靈心歪了歪頭,笑得十分無辜,又做出過往的輕狂態度,笑吟吟地對他張開手臂,

“好大兒,小媽想死你了。來,讓小媽抱個!”

狴犴的臉色更黑了,尚未開口,旁側裡卻有另一個粗礦的聲音響起。

“我還說到底是什麼樣的雌性能讓狴犴動心,竟敢是個這麼瘦不拉幾的女修士。”

聽見這評價,靈心臉上的笑意一僵。轉過眼去,正見一龍首豺身的巨獸變成類似先天道體的人形。

觀其人麵如豺,身如豹。外表看起來威風凜凜,然一副豺狼麵貌,不改眼中貪婪陰狠之光。長得十分怪異。

靈心默然嗤笑一聲,心下暗道,就這麼個鬼樣子,還敢嫌棄她?

睚眥點評過了靈心,又一副好像很驚訝唏噓不已的樣子去說狴犴,“想不到七弟你竟然好這口啊!”

狴犴額角青筋一跳,冷冷看過去,“二哥莫要胡說,她是龍妃。”

一句話撇清跟靈心的關係,端的是正經得很。

“龍妃?”睚眥一愣,才記起來。恍然大悟地說,“就是三百年前父王讓你親迎,結果被你弄丟的那個?”

“是。”

睚眥刻意說得詳細,讓狴犴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少有任務不能完成的時候,何況那一次不僅明麵上丟了靈心,內裡更是丟了天道本源,辜負祖龍的信任,堪稱恥辱。

想到這裡,狴犴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靈心身上。周身凜冽的龍威直將原本圍繞靈心的小魚白鱀豚都嚇得跑了。連那珊瑚都縮了起來,埋在沙土裡儘可能減輕存在感。

“都是因為你……”

靈心不滿地睨了眼狴犴,但有眼紗遮擋,他也接收不到。

麵上她卻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癟了癟嘴,仰頭看著狴犴,凶巴巴地打斷道,

“你閉嘴!”

狴犴虎目瞪圓,臉色極沉。

卻又聽得靈心質問,“你自己說,當初在峽穀被鳳族麒麟族夾擊時,你是不是答應過要保我無虞?”

狴犴剛要說出口的話堵在了喉嚨口,漲得他黑沉的臉微微發紅。

“……是。”

“那你做到了嗎!”

靈心氣勢洶洶地逼問。

說起那時的事,狴犴就著惱。

他還沒說她當初一次性算計了三族,還偷黑匣逃跑,她竟然質問起他來了!

遂怒瞪靈心道,

“三族不都是被你的琴音給……”

給什麼還沒說完,靈心那一身洶洶的氣勢卻突兀地軟了下來,朱唇一抿,垂下頭,故作低迷道,

“我幾次差點沒命,好不容易脫了險,就來找你……你,你竟然還凶我……”

那語聲幽怨,泫然欲泣。好似他欺負了她一般,好不委屈。

狴犴沒說完的話又被生生堵了回去,臉色難看至極。

那感覺就似他憋了三百多年的火,一朝得見了仇人,準備重拳出擊。誰知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或者說根本沒打出去,反還傷了自己。

三百年來反反複複想要質問譴責她的那些話在喉頭哽住,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一句壓抑著關切的逼問,

“誰敢害你入險?”

靈心不答,卻把頭一抬,看著狴犴那張板正嚴肅的黑臉,似笑非笑。

“狴犴殿下是在關心我?”

“沒有!”

狴犴斷然否認,快得像是在掩飾什麼。

頓了頓,才冷肅回答,

“你是祖龍龍妃,就是龍族的人,吾受父王之令,自然應該保你無虞。”

“就這樣嗎?”

靈心輕輕一歎。

“虧得還記掛著你,你卻半點都不記掛我,隻記得你的公事。罷了,我還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