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最終之戰(1 / 2)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粉衣少女,天道依稀又聽到了她當初說的那些話——

她說,“我覺得發色還是黑色好看些。”

於是祂將白發變化為墨發。

她說,“乾坤若能著青衣,想來不錯。”

於是祂換上了青色的道袍。

她說,“你為什麼總是板著臉,笑一笑不好嗎?”

於是祂學會了她喜歡的笑容,喜歡的表情。

她說,“你這個樣子,我很喜歡。”

祂改了那麼多,隻為了得她一句喜歡。可現在她卻告訴祂,不是的,她的喜歡都是因為他變化出的另一個人。

她為何要祂改變,為何喜歡在昏暗的環境裡看祂,為何喜愛吻祂眉心的紅痣………過去祂不明緣由,隻當是她的偏好。可現在,一切,都有了解釋。

天道眼中的漩渦停滯,劃過一抹血色的暗光。蒼穹中的天眼睜開,凝視著心魔,一字一頓,

“你,怎,麼,敢?”

怎麼敢如此欺騙祂!

於轟鳴的雷霆聲中,那幾個簡短的字音震蕩洪荒眾生耳畔,仿佛是天地在憤怒。

“我為何不敢?”

相比起天道的震怒,靈心的表現卻過分平淡。她近乎平靜的看著蒼穹下的天道,麵上笑意淺淡。

“我最開始隻想要自由,是你逼我的。你想要我合道,可我不想被抹去意識。為了把命運握在我自己手裡,騙你又怎樣?”

在天道還沒動心之前,他們的關係本就是你死我活。難道因為祂後麵對她動了心,她就要配合祂,忘記仇恨儘釋前嫌嗎?

傻子才那麼做呢。

靈心的態度擺得明明白白,她就是早有預謀,算計著騙心騙天道本源。可天道依舊不能接受。

“天道心魔同出一源,你本是因吾而生,這世間不當有比你我更親密的存在。”

祂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她的欺騙,而是她愛彆人勝過了祂。

察覺到天道的這種心態,靈心忍不住嗤笑出聲,

“天道爸爸,時代變了。”

她的桃花眼溫柔地凝視祂的麵龐,話語卻不留情。

“跟你同出一源的心魔早就被你殺了。我是因玉宸而有了新生,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天道不能理解,也無法反駁。

“但你終將與吾合道。一線生機尚且無法逃脫,何況是你?”

祂好似已經恢複了冷靜,淡漠且自信。說話的同時,祂的身形虛化,灰霧已然籠罩向靈心。

洪荒天地隻能有一個天地意識,有祂存在,靈心就不能成聖。現在沒有三清攪局,祂想要抓住她,輕而易舉。

靈心對祂早有防備,法則之力化為粉霧之形護於周身,攔住一時。

下一刻,卻有另一股聖力如清暉落於二者之間。

“你讓吾合道,可以。讓她合道,不行。”

清冷的男聲響起,天道抬眸,原是道祖從天際而來。一襲紫衣白發,隔開了密布的烏雲和雷霆,愈發顯得孤冷絕塵,頃刻間就到了靈心身旁。

“鴻鈞道友,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祂眼見靈心笑吟吟的挽住鴻鈞的手臂,眼中的漩渦徐徐轉動,隨之轉了過去,

“鴻鈞,你也要背叛吾?”

鴻鈞淡漠地與天道對視,過去天青色的眼眸同樣變成了如天道一般的漩渦。

“昔日因算計結下的因果,也當了結了。”

昔日因果,便是指鴻鈞的本我道真被天道算計成為祂的一部分的事。隻因那時鴻鈞尚未成聖,洪荒沒有出現彆的聖人,故而鴻鈞才不得不答應合道。現在聖人已聚齊,且都站在了天道的對立麵,鴻鈞自然也可以了結與天道的因果了。

天道麵色發寒,“看來你早已背叛了。”

鴻鈞道,“吾心所向,隻為大道。何談背叛?”

螻蟻尚且偷生,堂堂道祖,怎麼可能被算計後認命呢?

說罷,鴻鈞轉眸看向靈心,

“你且等我一等。”

靈心猶豫著,輕輕拉住他的手,“需要我幫忙嗎?”

鴻鈞淡漠的神態多了些許柔和,卻平靜的回答,

“不必。”

他有自己的驕傲。

話說完,鴻鈞的身形便同天道一起消失在原處。

爾見天邊,轟鳴的雷霆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瞬間息止。由烏雲跟雷光構成的天之眼徐徐轉動,好似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預示著天地間某種莫測的分裂。

靈心站定在原處,有些焦躁的看著天眼中間的那道縫隙。她並非不想幫鴻鈞,隻是鴻鈞已經跟天道合了一半,想要分離出來,隻能靠他自己。

爾時天柱倒塌,天水泛濫成災,低階生靈難以逃離。

西方二聖和一眾洪荒大能救治生靈,老子在幫女媧找齊並煉製補天石,元始去北海玄冥斬殺玄龜,欲要砍了它的四肢煉成承天之柱。而通天則化為百萬丈高,手撐天,腳踏地,暫時代了天柱之功能。

靈心看一眼變動的蒼穹,再看一眼因天時有變而生地水火風的地麵,遲疑片刻,身化為霧狀,去幫看起來有些吃力的通天一起堵了天上的窟窿。

天地間自有其道,越接近天外,承受的天道威壓厚重。哪怕是聖人近距離也承受不了。

通天孤單地撐著天,正默默吐槽天道威壓太耗費法力,突然感覺頭頂一輕,壓力大減。

他抬頭一看,瞥見了淡淡的粉霧,好似還帶著熟悉的甜香。一下子樂了。

“你怎麼過來了?”

靈心本屬於天道,倒是不會受到通天那麼大的排斥,隻是她未入聖階,麵對天威,還是有些吃力。聞言隻分出一縷粉霧蹭了蹭通天的臉,沒有回話。

薄紗似的觸感擦過臉頰,好像沒有什麼感覺,又好像彆有一種酥麻隨風入骨。讓他麵上發熱。

通天不自然地皺了皺臉,也不知多想了什麼,麵上透出幾分憐惜。認真的說了句“你放心”,就不再言語了。

又是百年過去,眾聖協力補天已到了最後關頭。而天眼中間的縫隙越發擴大,幾乎貫徹了整個蒼穹。

忽有一冷哼響起,玄韻浩蕩的電光劃過天際,雷聲沉悶,厚重的天道威壓驀然一鬆。

靈心在最接近天威之處有感,重新化形而出。正好迎上了顯出身形來的鴻鈞。

那一襲紫衣像是被誰推了一把,竟是在虛空中一個踉蹌。靈心晃忙扶住了他。

卻見道祖如清暉般的銀發失了光澤,唇色發白,獨一雙天青色的眼眸明亮冷寂。雖然還沒跌出聖階,但也受傷不輕。

她抿了抿唇,攙扶著鴻鈞站好,笑著道出一聲,

“恭喜了。”

當初鴻鈞以造化玉碟斬去本我,不想造化玉碟被天道做了手腳,致使他最重要的本我三屍之一成了天道的分/身。

如今借此天地大劫,鴻鈞卻是親手斬斷了本體與道真間的關係,跟合了一半的天道脫離。縱是境界跌落,對心向大道的鴻鈞而言,想來是喜多於悲吧。

鴻鈞回之一笑,天青色的眼眸綻出抹柔和,

“道友知我。”

他被靈心攙扶的手微緊,又克製地鬆開了她,隻把心中的話埋藏。

合道後,他與她相處時間並不多。但對她的心,從未少。如此匆忙要與天道分開,何嘗不是為了她呢?

靈心不知鴻鈞心思,問他,“天道去哪兒了?”

原是鴻鈞跟天道一起消失的,這會兒鴻鈞回來了,天道卻不見人影。總不能是被鴻鈞解決了吧?

那種好事自是不可能的。

鴻鈞抬手,對靈心指了指天外。漠然回答,

“祂在擋天外來客。”

天外來客?

靈心一懵,就聽得天外傳來聲冷厲的怒嗬,

“給本尊破!”

下一刻,蒼穹之上,一道裂縫猶如龜紋顯現,驀地碎了一般。入目所及是漆黑的槍尖,穿雲而至。而後各種奇形怪狀的域外天魔密密麻麻擠成了行,卻被無形的天威為界擋在外部。

“區區空間屏障,也想攔住本尊。”

手持弑神槍的魔祖踏空而來,半麵魔紋妖異邪肆,赤瞳如血,陰鷙冷傲。

“羅,睺。”

方才不見的天道現了身形,看著那持槍而來的魔祖,臉色很是難看。

“正是本尊。”

羅睺薄唇微挑,漫不經心地擦了擦弑神槍的槍尖。天道雖攔住了魔祖帶來的域外天魔,卻沒能攔住羅睺這個聖人。

他斜睨了一眼天道,目光挑釁,

“久不歸洪荒,一回來倒是正逢熱鬨。”

羅睺說著,轉向鴻鈞,皺眉道,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那語氣在靈心聽來,竟詭異的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惋惜之意。

鴻鈞氣息萎靡,卻神態自若,淡然反問,

“若非吾,你怎能進得來?”

洪荒是萬界之主,羅睺當年欲以化身來帶靈心走被天道踢了出去,哪怕成了聖,這麼些年也沒能進來洪荒。如果不是碰上了鴻鈞跟天道鬨分離,他恐怕還在界淵外氣的跳腳呢。

羅睺是真的惋惜。他這麼努力回到洪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再跟鴻鈞來一場道魔之戰。但看看鴻鈞的狀態,想來沒有萬年他是恢複不了的。

“也罷,本尊已經等了那麼多年,再等到你養好傷也不算難事。不過這回——”

羅睺的語調拉長,目光看向鴻鈞身旁的靈心。

他老早就看到了靈心,卻一直不跟她說話。

被那雙猩紅的眼注視,靈心猜想是羅睺上回被自己拒絕,又讓天道踢了出去,心裡定是不爽快,遂對他眨了眨眼,笑著問候,“羅睺道友。”

羅睺冷哼一聲,似當年初見時那般涼涼道了一句,

“你是自己隨本尊走,還是本尊來抓你走?”

靈心如今是不怕他了的,聞言無奈又覺得好笑。瞥了眼神色冷然的天道,問羅睺,

“我要不跟你走呢?”

羅睺眯了眯眼,目中不悅,“跟本尊走不好嗎?洪荒不容你,魔域容你。”

話音落,他身形一晃出現在了靈心身側,抓著她的手臂把她從挨著鴻鈞變成挨著自己。然後給了鴻鈞一個挑釁的眼神。

鴻鈞搖了搖頭,輕咳了聲,“若是為她,你該防備的不是我。”

這話說得平淡,卻似意味深長。靈心腦海中晃過了幾張人臉,莫名有些不自在。然後對不明所以的羅睺一指天道,轉移視線,“祂不讓的。”

羅睺不知靈心在洪荒還撩了幾個,聞言仿佛被靈心告狀似的語氣逗樂。陰鷙的眼轉向天道,語句緩緩,殺意凜然,

“那有何難?待本尊殺了祂,不讓,祂也得,讓——”

說到最後一個字,羅睺□□一掃,直指天道。

“不自量力。”

天道眉目冷峻,眼底的混沌漩渦與蒼穹上的天眼同步旋轉如渦輪。

一時天威沉沉,魔氣如浪潮滾蕩,電光雲集,雷霆罡氣奔湧,繁繁雜雜,把羅睺卷入其中。須臾之間,已看不清魔祖的身影。

鴻鈞微微皺眉,“他太急了。”

話雖如此,他卻也取出造化玉碟投入其中。

在天道與道魔二祖交戰之時,洪荒也發生了巨大的動蕩。

女媧集齊了三萬六千五百塊五彩石,煉成補天。又有元始砍斷玄龜的四肢,煉成四根撐天之柱。而後老子以太極圖定住地水火風,將四根天柱分列四極。

撐天之柱觸地即漲,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已然上徹九霄,下達幽冥,成為新的天地支柱。

天地傾頹之勢解除,生靈重新得以安存。

九霄之上,灰雲席卷遮蔽了道祖跟魔祖的身影。一團粉霧在漩渦的烏雲中徘徊,化作滿麵警惕之色的靈心。

羅睺是於天魔域成聖,在洪荒多少會被壓製。而鴻鈞因為舍棄了本我道真,也處於削弱狀態。對上天道,自是處於下風。

天道依舊是一襲青衣,淩空佇立於她百步之外。祂眼裡的混沌漩渦沉如墨色,眉心的紅痣卻鮮紅欲滴。冷然問她,

“你後悔了嗎?”

靈心笑了,“我還能後悔?”

天道默了片刻,吐出一個字,“可。”

靈心微怔,卻搖頭,

“但我不願意。”

還是那個理由,仇恨不可能化解,哪怕天道現在把她放進了心裡,她也不會把自己的命把握在祂手中。

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