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
許攸臉上也浮上可疑的紅,悄悄看向江氏。江氏早低下頭了,感覺到男人的注視,她再也坐不下去,隨便找個借口躲了。
目送她匆匆離去,許攸暗暗歎息,讓女兒坐回去,含糊不清得解釋道:“都是父親不好,沒能給你個弟弟。阿錦,以後彆在你母親麵前提這事了,她心裡也難受。”
“為何……我知道錯了,以後不說了。”見父親神色黯然,許錦及時改口。是啊,有弟弟是好事,父親母親肯定也想要的,大概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母親不能生弟弟了?想到這裡,許錦忐忑地站了起來,望著前院道:“爹爹,我是不是惹娘傷心了?那我這就去跟她賠不是……”
“不用,你娘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坐吧,跟爹下一盤。”許攸已經恢複平靜,笑著安撫女兒。
許錦見向來最關心母親的父親笑了,知道母親大概真的沒事,放了心,認真下棋。
一刻鐘後,許攸輸了。
他贏江氏,是為了看她嗔怪的眼神,他讓女兒,是為了哄女兒開心。
但,這一次,除了哄女兒,許攸也隱隱盼望,女兒的願望能成真。今年便是約定的那一年,端午過後,若她真正放棄了那人,他再努努力,或許,能讓她真正接受自己?
晚飯過後,許攸陪女兒在後院遛了一圈狗,送女兒回房後,慢慢往回走。
進了上房,意外看見王嬤嬤等在屋裡,裡麵並沒有她的身影。
王嬤嬤主動解釋道:“許先生,我們姑娘去看女兒了,今晚老婆子我擅作主張,有句話想問問你,不知你想不想聽?”
聽她用這種稱呼,許攸一顆心頓時沉到穀底,麵上卻平靜如水:“嬤嬤請說。”
看他身體繃得筆直,王嬤嬤歎口氣,放柔了聲音:“許先生,你知道,我們姑娘打小沒了娘,是我把她拉扯大的,說是親生女兒都不為過,所以你肯幫她這麼多年,我是真心感激你,也是真心盼你們二人能白首到老。隻是,你雖然娶了她,這麼多年卻一直相敬如賓,老婆子我忍不住想問,莫非許先生已經對我們姑娘寒了心,隻等今年端午一過便另娶新人?若真這樣,我就先恭喜……”
“我對阿喬的心,從未變過。”許攸慘淡一笑,看向窗外夜色朦朧,“嬤嬤有話但說無妨,如果她想帶著阿錦走,我不會強留。”
王嬤嬤看一眼裡屋,心裡偷樂,嘴上卻疑道:“既然沒變,為何你對她始終客客氣氣的?我還以為你嫌她……”
“她心裡沒我,我自然要敬她。”許攸淡淡道,視線再次落在王嬤嬤身上:“嬤嬤到底想說什麼?她要走了嗎?”想到這種可能,僅僅一個念頭,他胸口便滯悶地快要無法呼吸。是他奢望太多了,她察覺了,所以生氣了?
“我說什麼?我說你傻!”王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若她心裡沒你,會親手給你縫衣裳?會……算了,我懶得管你們了,反正她心裡有你你心裡也有她,你自己進去跟她說吧,我回去睡覺了。不行嘍,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我隻盼著有生之年能看到小少爺出生,將來也有顏麵下去見老主子。”
王嬤嬤絮絮叨叨的走了,出門後便隻剩腳步聲,漸漸地腳步聲也沒了。
可許攸耳邊依然是她的聲音。
她說,阿喬心裡有他。王嬤嬤是她的奶娘,肯定知道她真正心思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裡屋門簾,她,在裡麵?
他心跳如鼓,一步一步往那邊挪去,挪到門前,緊張地挑起門簾,手心是汗。
裡麵沒有人……
許攸急切地闖進去,聽見屏風後傳來衣料摩擦聲。
“阿喬,你,在嗎?”他忍不住朝那邊走去。
那邊聲音響得更厲害,許攸加快了步子,繞過去,隻掃到一角衣影兒,原來她竟躲到了另一邊。許攸突然不緊張了,因為今晚王嬤嬤的話,她的默許,都已經隱隱告訴了他答案。
“阿喬,你彆躲,我有話問你。”
他追她,她繼續躲,逃得飛快。十幾年的等待在他胸口喧囂肆虐,終於爆發,許攸站定,聽那邊她也站定,呼吸急促,他輕輕一笑,猛地扯開屏風,趁她震驚呆愣時將人拽入懷中,緊緊摟著她,“阿喬,嬤嬤說的是真的嗎,你心裡真有我?”
完全陌生的懷抱,結實又可靠,江氏埋在他懷裡,想說沒有,最終卻隻能嗚咽出聲。
有他了,所以她忍不住眼淚。她沒想忘了那人,可他一直不回來,那些回憶雖不會消失,卻在漫長時間裡淡得沒了顏色,而這個男人,他一點點走了進來,讓她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屋裡隻有她壓抑的哭聲。
從站著,到抱她到炕上,許攸始終緊緊抱著她,任她不停地哭。
他一點都不嫉妒,隻有心疼。
她等了那人十一年,他陪她等了十一年,他知道她的所有心酸委屈,期望失落,愁苦和神傷。
隻有哭出來,她才能真正放下。
等她哭夠了,她就是他的了,他會對她更好,不讓她嘗第二次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