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通道關閉的時間是上周五晚上十點左右。
那會兒首輪彙報答辯剛結束不久, 網上熱度爆高，尤其是央媒的報道出來之後，#杜詩怡神仙係統#在熱搜榜單上一路勢如破竹向上狂衝, 一身風華的少女站在燈光下，將那樣精細而鮮活的三維可視化展現在世界麵前, 掀開一場震撼人心的視覺盛宴，每分每秒都是無數新粉垂直入坑。
直接導致她原本和丁浩軒並駕齊驅的票數一個鯉魚打挺級飛躍，在最後時刻直接跟其他人拉開了肉眼可見的距離, 穩穩坐上第一。
也當之無愧在此刻首位出列揭榜。
杜詩怡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從工位上起身，鎮靜上前。
大學的時候涉獵廣泛, 這六種語言她都學過，也都實操過不少項目, 沒有明顯的短板，其實選哪一個都沒什麼所謂。
那就……看心情吧~
萬眾矚目下，一身乾練職業套裙的少女走到板前, 伸手乾脆利落揭下左上角第一張紅紙。
毫不拖泥帶水，帶著顯而易見的鎮定與從容。
【C，狀元簽杜詩怡揭的C！有什麼說法有什麼說法，這門語言是比較特殊比較講究嗎？】
【說法……所有程序員的啟蒙回憶？大家的第一份代碼應該都是用C語言寫的HelloWorld吧~】
【嗚嗚嗚DNA動了，大一入門的白月光……雖然後來還學了很多語言，雖然再後來我沒有從事IT業了, 但C永遠是特彆的, 那是程序員之路上第一盞亮起的燈】
【雖然確實很浪漫……但是會有一個問題, 就是因為學的太早了, 很多細微之處可能會有遺忘……這輪肯定要拚各種知識點的細節掌握，其實我覺得是不如選門高年級學的語言，至少印象和手感都還新鮮, 不知道杜詩怡是什麼考量】
【我也感覺有點方……就好像小學課文你現在絕對不會背了一樣，肯定是最近學的印象深啊。而且計算機又是一個永遠特彆強調實操的專業，不管什麼語言什麼框架，幾個月不寫相關代碼就手生，何況幾年沒用過……一般上了大二就不用C了吧，她這簡直是堪稱去考古】
【計科大三菜雞弱弱發言，僅代表自己我已經是差不多完全忘光了，隻能，寫不來sf了】
【嘶，聽你們一說我好慌……可可可是她看上去好放鬆的樣子誒，說不定大佬是因為哪種都熟練所以就隨手搖個骰子呢……？】
【那這隻能但願了，但願她不是低估了任務難度……說真的這跟實力沒有必然聯係，遺忘是生理規律，很難克服吧】
彈幕在猶豫在謹慎看好，普遍覺得C語言“浪漫有餘價值不足”，有個好聽的“啟蒙白月光”名頭不假，但在現下這種關口選出卻實在讓人堪憂。
而另一邊，某公司內，黑子們也在這時迎來了老板口中那位“客戶特意找來的高材生”。
對方一身灰色西裝，戴著厚厚的眼鏡，看上去挺斯文，隻不過從衣料質地到他隨身攜帶的鍵盤外設，都隱隱透出一種華貴的質感。
職黑頭子跟娛樂圈沒少打交道，對鍵盤沒什麼研究，但看服飾大牌的眼光毒辣，一搭眼就斷定這位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家境恐怕豪富，背後來頭不小。
他在“出身好或許確實眼界廣本事大呢”和“公子哥來這兒玩什麼票”兩種想法之間猶疑不定，但到底在這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不管內心想什麼，麵上都一派熱情的把人往裡引：
“請進請進，您怎麼稱呼？”
“Luke。”對方推了推眼鏡，在正中央的主位坐下，“開始吧。”
職黑頭子腹誹：好家夥，還挺洋氣，連姓氏都不報，直接來個英文名。
但表麵上還是笑得親切和氣：“好的好的。他們剛開始選編程語言，杜詩怡已經定了，拿的C。”
白承輝無意在這些人麵前暴露身份，隨意報了個假名後就望向直播屏幕，聽到杜詩怡選的是C語言之後輕輕嗤笑一聲：
“幼稚。完全浪費狀元簽。有這樣的機會為什麼不選高年級學的語言，這可不像1+1=2一樣，隻要學過就不管多少年都不會忘。到時候各種細節問題有她好受的。”
“節奏往這個方向帶就行。”他吩咐，“她這是自己往坑裡跳。”
“……哦哦好。”對方的語氣太篤定，讓本來已經做好長期戰鬥準備的職黑頭子一愣，回過神後趕緊應下來，使眼色讓下屬去乾活。
如此不假思索斬釘截鐵，這看來真是個高人？他們難道真的要即將迎來反杜詩怡史上第一次勝利了嗎！
***
節目錄製現場，白薇看到杜詩怡第一個上去揭了C也是不可置信，然後就是“太棒了居然自尋死路”的竊喜。
按照順序，她是第二個可以去挑語言的。
畢竟多年經營的粉絲基礎擺在那裡，比起雖然在計算機圈內出名但在網絡上仍然算是素人的其他實習生，她從參加節目開始就自帶網紅流量，這種投票環節簡直不要更輕鬆。
五年前白薇出國時，隨手在社交網絡上發了一張拿著錄取通知書的自拍，沒想到竟然意外小火一把。於是她漸漸開始頻繁曬自己的留學日常，甚至為了保持人設會故意撒一些小謊，收獲一大捧“美女學霸”的誇讚與追隨。
雖然這次回國參加節目以來，白薇實打實翻過幾次車，但她每天都會抽空上網看輿論，有些實在是需要出麵圓一下的，就會在粉絲群裡翻牌解釋。
所以目前來說，人氣確實有流失，但暫時不致命。
粉絲們衝鋒起來也依然賣力，雖然實在是超不過去因為首輪驚豔而人氣爆棚的杜詩怡，但在最後時刻險險壓過丁浩軒的票數，把白薇送到了第二的位置。
但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白薇還是不大高興。
六門語言裡她隻學過三門，其中兩門還已經快忘完了，平時比較常用的就隻有一門而已，如果被杜詩怡先行挑走，她就隻能委委屈屈退而求其次拿一種不太擅長的了。
真是的，粉絲怎麼就不能再給力一點——
白薇差點暗地裡咬碎了牙，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杜詩怡當先走向榜前。
結果對方手握狀元簽，居然完全忽略大熱選項，拿了個她覺得明顯是最容易出力不討好的C？！
白薇差點沒笑掉大牙，一邊幸災樂禍一邊生怕杜詩怡反悔，沒等導演示意就立刻跑上前去，火速撕下了她的第一選擇。
最想要的那張紅紙穩穩握在手裡，白薇誌得意滿，唇邊帶笑，走路都生風。
這輪穩了！！！第一名的5個積分，她來了！！！
***
杜詩怡首個出列也就首個返回，在工位上氣定神閒坐定，摁下電源鍵率先開機。
她瞟一眼白薇喜氣洋洋飛過來的眼神就大概猜得到對方在想什麼。
然而……
她聳聳肩，不動聲色轉過頭去。
從宏觀來說，作為最常用也最古老的編程語言之一，直到如今，C仍然被UNIX操作係統作為最主要的開發語言，而在TIOBE世界編程語言排行榜上，C幾乎沒有掉出過前三，並多次衝上榜首王座，其地位可見一斑。
它能作為千萬程序員啟蒙的第一課，當然也是因為，它本身就足夠強大，也足夠意義非凡。
而從自身來說——
她現在完成大半的那個承載異世語言的編譯器就是用C寫，大一學的又怎麼樣，還真以為她忘了不成？
雖然做這個選擇確實大部分是出於“C語言是第一盞燈”的衝動浪漫，但若不是有充足把握，誰會在這樣的關口玩情懷？
想想世研部的實力與地位，想想這個足足三年才出一次的機會，眼下積分很顯然是要絕對重視的事情。她當然不會拿勝利開玩笑。
計算機語言不過是一杆槍，最關鍵還是要比拚各人射子彈的準頭。
以為挑個“容易”的選項就能高枕無憂？實在是太低估這輪考核的手筆了。
隨著所有實習生揭榜完畢，六個人回到工位各自輸入賬號密碼，正式登陸新月係統。
頁麵首先跳出來的是一封管理員須知。
白薇急著開始乾活好搶到“首個成功解題”的title，不耐煩的匆匆掃了兩眼就點叉關閉，迅速看起係統派送給她的工單。
在她的感覺裡，這不就是個拚手速的遊戲，有什麼問題丟去萬能的瀏覽器搜索還能解決不了嗎？複製粘貼一下的事情而已嘛。
白薇信心十足的看向第一則求助消息。
“Vue Cli安裝之後看不到版本號，命令行給我報這樣的錯是要怎麼處理啊？[圖片]卸載重裝三次了都這樣，急死我了……”
白薇：拜托，計算機都給你具體報錯了，自己去網頁上查查不就知道怎麼回事，還值得來問？笑死，這不是給我送分嘛！
十秒鐘之內，白薇飛速完成複製求助去搜索和粘貼答案去回複的操作，啪的拍下提交鍵，迫不及待的等排名數據更新。
哈哈哈哈哈哈還能有誰比她快！之前OJ測試狀態不好讓杜詩怡拿下了“最快成功解題”的耀眼名頭，這回杜詩怡可還在那兒看管理員須知呢，拿什麼跟她爭！
白薇超級期待的望向屏幕右側的排行榜。
沈硯一手開發的新月係統，在運算處理上具有無可比擬的速度，在白薇熱切的眼神裡，它果然立刻就不負所望的跳動了一下——
原本六人各自的名字後跟的都是“0/0；0%”的字樣，代表他們暫時均為“通過0，提交0，成功率0%”的狀態。而在這樣的初始平手下，白薇因為姓氏首字母的關係，排在所有人中的第一，傲然處於排行榜最上方的位置。
然後在她這一手快如閃電的操作下。
排行榜立刻就發生了變動。
然後白薇得意的笑容還沒從臉上消失，就愕然發現她的名字——
——從正數第一嘩啦一下跳到了倒數第一。
橫跨山海，奔赴重洋，從無上高空瀟灑掉落，直接墜機。
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