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區裡, 燈光下，場內場外無數人的目瞪口呆間。
少女利落的把U盤接入打印機旁的電腦，三兩下操作完成, 機器立刻就在吱呀吱呀聲裡開始往外運送散發著油墨清香的紙張。
杜詩怡直起身來，根本沒理會白薇方才的攻擊, 隻是回眸迎上了鄭飛揚呆滯中帶著震驚的目光。
“啊, 這個嘛, ”她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含笑道——
——“因為，我們例會結束的比你們早。”
鄭飛揚：“？你不要驢我, 結束能有多早？就算產品經理隻講了三句話就散會, 也沒有你做這麼快的！”
彈幕：……年輕人, 你真相了, 那位還真就隻講了三句話。
此時還不知道好友遇到了怎樣一個曠世奇葩的鄭飛揚，向來能言善辯的嘴皮子上下磕絆了半天，最後也隻能憋出一句——
“……好了，知道你和普通人類的差距有多大了。就算把例會的時間全部刨掉！刨掉！——兩個小時拿出成稿方案也根本就是離譜啊上帝！”
這是！前沿領域項目的詳細設計方案！不是！隨便敲敲打打的幼兒園選手日記！講道理他覺得節目組隻給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已經十分壓榨無比不做人——
——誰能想到居然還有個隻用半上午就提前完成的大佬啊！！！
而且看打印機吐紙的那樣子, 她寫的還很長——很長！
寫了很長的杜詩怡彎腰收攏紙張, 準備等俞誠完成他那部分之後統一裝訂。抱著一摞紙回工位的時候，順道拍拍鄭飛揚的頭——
“彆愣著了, 寫你的去。小心嚴總一會兒出來抓你開小差。”
——他和丁浩軒這輪的帶教工程師是嚴總，那可不是個好惹的茬。
鄭飛揚經她一提醒, 瞬間想起了嚴總相比老曹而言有過之無不及的……氣質。頓時一個激靈繼續開工，但仍然有點恍惚的問——
“……那你呢？這麼快就完成任務，你接下來乾嘛？”
杜詩怡已經重新在工位上坐下來，聞言笑道：
“我押個題。”
鄭飛揚：啊？
他迷惑撓頭。但幾人向來有“不同隊時不多問”的默契, 所以他眼神懵逼了一下之後就慢半拍的哦了一聲，轉回視線收心做自己的事。
而杜詩怡已經打開了電腦，裡麵各種工程文件夾琳琅滿目。
她不知道其他組開會時講沒講“華元的硬件設備是靠哪種語言來編程使用”，但不出意外的話就絕對會有提及。而隻有白承輝什麼也沒透露，明擺著就是要她下午在全然未知中進實驗室。
雖然，不知道具體編程語言不影響她寫算法做方案；
雖然，理論上任何編程語言都可以實現同一種算法，隻不過有簡單和麻煩的區彆；
但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提前壓一波重點唄。
白承輝以為故意不給她指方向她就沒辦法了？
——好歹也擁有這麼多年的項目經驗，她是沒去過華元的實驗室，但各種市級省級國家級實驗室也進過不少了。
她來判斷的話，這次要進的實驗室，其設備也不會脫離現在市麵上流行的硬件編程語言，無非是VHDL、Verilog、Arduino這些……
而再具體到智能家居這個領域，大膽猜測一下的話。
電腦裡存著的項目代碼滿滿當當，而杜詩怡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個上麵。
大概率，就是你了。
***
上午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
飛快到白薇甚至沒做完既定任務的一半。
……即使周末有家庭教師追著補課，這種級彆的項目設計方案對她來說也還是遠遠超出能力，產品經理開例會講需求的時候她就聽得頭昏腦漲暈七八糟，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像是被灌了鉛，整個人陷進了難以置信。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玩意？！
——這是我能做得出來的嗎？！
——所以果然，手氣差沒抽到俞誠是我這輪最大的失誤吧？！
白薇完全忽略了旁邊一直在集中精神做筆記的沈昌宏，滿心都是巨大的煩躁。
記記記，有什麼好記的，像是記了就能懂一樣！——真不知道在來這個節目之前爺爺讓我打好關係的名單裡為什麼不止有俞誠還有他，活了二十四年根本沒在世交圈裡見過他好嗎？
總不至於單憑他的姓氏，就以為他是那個身份吧？笑死，要真是的話，他乾嘛還來參加這節目啊？
爺爺有時候也真是過於自負了……當然，這話她不敢在爺爺麵前說。
她隻能一邊崩潰的跟這個看起來就比上周還要魔鬼的課題死磕，一邊第無數次詛咒好運和俞誠同組的杜詩怡——
——太過分了！她難道不是可以躺贏！
而這種帶著熊熊怒火、甚至有一絲她絕對不願意承認是在嫉妒的崩潰，在她以為杜詩怡是要去找沈硯求助、結果對方反手一個“做完了”砸在她腦門時，有片刻驚愕的凝滯，但隨即——燒的更旺了。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像極了那天她在走廊上急切找人求助替過工單、卻接連被俞誠和沈硯不假思索拒絕之後，在滿心的委屈和不甘裡，猝不及防遇見杜詩怡。
當時她一瞬間湧上巨大的羞憤，咆哮著斷定對方是聽了半天的壁角看她笑話，結果對方隻是抱著咖啡杯從她身邊經過，淡淡道——
“剛好路過而已。”
她半個字都不信——哪怕這確實是回錄製場地的必經之路，不然她也不可能恰好在這裡堵到俞誠——但不妨礙她尖利質問：
“哈！騙鬼呢！那你剛才用那種眼神看我做什麼？！”
——明滅的、複雜的、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的眼神。
對方步伐沒停，這幾秒內已經又去的遠了一些，隻是隨口回了她一句——
“沒什麼。隻是終於想起來，原來我們曾經見過。”
白薇：？
你才想起來？！我們當然見過，你才想起來？！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你怎麼敢？！”她尖叫，“你怎麼敢在我麵前提？！果然你就是存心看我笑話——炫耀當時你在挽著沈硯的手逛校園是嗎！你——”
這句話吼出來，原本一直在向前走的杜詩怡終於頓住了。
而後轉過頭來，那張她恨不得撲上去撓花的漂亮容顏上，有她看不懂的情緒，但也有明顯的、不清楚她在說哪段回憶的疑惑——
“逛校園？那是什麼時候——”
這半句沒問完，對方自己止住了，似乎覺得沒有必要跟她說太多。最後隻是聳聳肩——
“那大概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我是從節目第一天就有點疑惑，覺得你的名字眼熟又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認識過，剛剛才忽然記起，原來是曾經在全國大學生電子設計競賽上見過一麵。”
白薇：？
這個場合——全國大學生電子設計競賽——
不應該啊……她沒可能參加過……
眼神猛的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