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過來的那幾個人在接下來的一上午裡安靜如真空。
鮑勃敗了,瓦爾頓敗了，而且都是以那樣毫無還手之力的情形輸掉，不管是不是部分外媒還在挽尊的“輕敵”,總是給一些人敲響了警鐘,想要對付杜詩怡,真的需要有更充足的準備。
於是那邊六人集體卯在了搭網站上,誓要做出來六套無懈可擊的服務器係統。
華國這邊也同樣。時隔五周眾人再次在團隊會議室裡聚首，並且不像是第一輪時隻有三人使用，如今在這裡的人數足足翻了個倍,雖然屋子寬敞，但到底與先前不同，長桌上擺了六台筆記本電腦，鍵盤鼠標演算紙挨在一邊,椅背上搭著顏色各異的外套，鄭飛揚的零食和俞誠的專業書堆在桌角，房內很靜,每個人都在聚精會神地做事。
【雖然大家都沒出聲但就是覺得好熱鬨哇】
【是的呀，有種濟濟一堂的感覺】
隔著一道玻璃牆,兩邊在各自的房間裡緊鑼密鼓地備戰，鍵盤敲擊的聲音密如急雨，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平衡。
一上午相安無事地過去。
中午休息的時候,俞誠和沈昌宏都暫時離開去處理家裡的事，丁浩軒接了個電話之後也起身出去,1號會議室內,鄭飛揚拿自己寫廢的演算紙折著紙飛機：“怡寶,你做的什麼網站啊？”
因為主要是比拚攻防技術,網站不過是一個靶子,前台界麵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會有什麼實質性影響，所以節目組在這上麵也沒做限定，隨便大家做什麼。
杜詩怡把電腦屏幕轉過來讓他看：“是新聞。”
一個中規中矩的選題，定睛看去後鄭飛揚卻驚訝地吹了聲口哨：“航天？”
眼前是一片浩瀚的太空，繁星如水勾勒出古老而盛大的宇宙。伴隨著這樣身臨其境般的背景，一行行文字鏈接在頁麵上顯現，從天夢一號一路行至天韻五號，五十餘次發射記錄及其背後的研究曆程，按照時間順序，繪出我國現代航天史波瀾壯闊的七十年。
很驚豔，不過鄭飛揚好奇：“你什麼時候對這個感興趣了？”
“今天大家對這個應該都挺感興趣吧？”杜詩怡指了指他手機上的微博圖標，“熱搜榜第一位。”
在一整個周末的全民沸動後，長風行動終於從榜首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新的“沸”字熱搜。來自國航局發布的官方消息：由我國自主製造、核心係統采用全新調姿製動技術的天韻六號月球探測飛船，在軌運行周期將滿，將於下個月的今天進入返回軌道。
此役飛船再次在月麵實現軟著陸，並將載大批量的月壤及月岩樣本乘風歸來。除了眾多網友聚集為日益騰飛的科技樹驕傲點讚，在熱門上還有一個溫馨的短視頻，爸爸手捧3-6歲神話繪本在溫聲給女兒講睡前故事，窗外明月高懸、夜色無聲，結尾是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問話：
“嫦娥姐姐，你在月亮上過得好嗎？我什麼時候能上去看看玉兔呀？”
從堯舜禹時期古老的神話傳說開始，千年登月夢就在國人的血脈裡徜徉流淌，人類進入現代化社會之後，月球探測工程更是被賦予了極高的戰略意義。自上世紀批準立項以來，國航局已經執行開展了多次探月任務，所有的準備所有的探索，都是為了有朝一日技術成熟，能夠飛上月亮。
但是一句“上去看看”，背後所要付出的努力不知凡幾。
火箭設計、空間交會對接控製、天體物理計算研究……無數專家與基層工作者皓首窮經，日夜辛苦，支撐起載人航天重若千鈞的脊梁。
這些自有成熟的專業團隊去鑽研，杜詩怡今天做的也就是個隨手的小玩意，主要還是“接項目之前必會去網上看相關新聞”的習慣使然，像第四輪對數字考古那樣為了即將到來的國航局項目做準備。雖然不進組不清楚具體內情，但多了解一些航天領域的曆史，總不會錯。
所以順手找這些報道出來，方便自己以後查看。
她望向鄭飛揚：“你呢？還是做遊戲？”
“Bingo！”鄭飛揚打了個響指，“不過說到底這網站隻是個殼子嘛，也懶得搞那麼複雜，就來個保衛蘿卜好了。保衛嘛，名字裡就帶防禦主題，還應景。”
保衛蘿卜……杜詩怡扶額，不過倒也沒什麼異議，畢竟就像鄭飛揚所說的那樣，網站內容其實並沒任何所謂，像他們這樣還專門選主題做一個能商用的，已經算是很上心了。
重要的還是後期布上去的防護策略。
“不過你這個背景，真的好讓人心動喔。”鄭飛揚感歎，“這星空看得我想造飛船。”
他蹦起來，大力把手裡的紙飛機擲了出去：“耶！給我飛！”
紙飛機嗖的飛出，半路劃出一道精彩的圓弧，直衝推門進來的俞誠臉上，後者簡直是嚇了自從出生以來最大的一跳，險而又險地往右邊一偏頭，躲過了這個居然出現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的致命暗器。
鄭飛揚：“……”
杜詩怡：“……”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一會兒不看著這幫人就能鬨出點動靜，說好的國內新生代智商天花板呢〔笑哭〕】
【揚揚不要想著去造飛船了，搞導彈你比較在行〔狗頭〕〔狗頭〕】
俞誠之後其他人也陸續回來，丁浩軒最後一個進門，看一眼所有人都在，站門邊招呼了一聲：“我關燈了？”
差不多也該到了午休時間，大家紛紛應和，丁浩軒就把牆上的開關按滅了。
頭頂的燈光暗下來，沈昌宏過去拉上了窗簾，屋子裡一片幽暗，流淌開靜謐的氣息，這樣的環境最容易催生睡意，一上午的高強度工作又確實非常耗神，鄭飛揚幾乎是一趴在桌子上眼皮就開始打架，在沉入夢鄉之前，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我今天晚上要去Y大吃檸檬雪糕……”
杜詩怡：“……”
好的，看出是真愛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其他人也都選好了自己舒服的姿勢，杜詩怡放好阿狸旋木的抱枕，在手機上設好鬨鐘，正要合上眼睡覺，會議室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一條縫，房間裡透進一絲光，導演的臉出現在門後。
他朝裡麵打著手勢，又無聲地做口型：“詩怡，出來一下。”
杜詩怡一頓。
她看了一眼已經進入睡眠狀態的其他人，鄭飛揚都已經睡熟了，俞誠等人也閉著眼，呼吸輕而均勻。
天花板上的攝像頭閃了一下，也熄滅了。
杜詩怡想了想，按滅手機，輕手輕腳地起身出去。
“趙導？”
即使是隔著一扇門，她的聲音也壓得低，像是怕影響裡麵的休息。
“長話短說，你也得好好休息。”導演長長地歎了口氣，“你最得好好休息。這一次的踢館，他們是衝你來的。”
杜詩怡慢慢擰起眉頭：“衝我？”
她能感受到佩特羅實驗室一行人來者不善，像是存著故意壓製搞垮節目的心，但……就為了峰會上那幾句落了下風的口角，就要專門跑來彆國綜藝給人添堵？
有沒有這麼閒？
導演再次歎氣：“我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啊，上上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我人都傻了，從南城回來就直接去找沈工請示要怎麼辦。當時王工嚴工也在，同樣無法理解，最後還是沈工點了一句，他們或許……是為了萊茵獎而來。”
杜詩怡抬眸，眼中神色明滅。
在計算機界，最高獎項就是於1966年設立的圖靈獎。那是真正的無上冠冕世界之巔，比之諾貝爾也不差什麼。
但這個獎評審最嚴苛，每年隻頒給一個人，縱觀曆年曆屆那些功勳卓著的大科學家，平均獲獎年齡達到57.82，可以說基本是奮鬥半生才能拿到的榮譽，離年輕人太遠太高。
然而今年，國際計算機協會新設了一個獎項。
萊茵獎。同樣隻頒給一個人，但限製入圍者年齡要在30歲以下，是要打造一個青年版的圖靈獎。
都知道這個獎以後在業界當中的分量。這第一年……各國都在盯著。
首屆獲獎的名頭，總是跟後來者不一樣。而且有了這樣的出身，說不準以後拿圖靈獎也容易些呢？
而M國佩特羅手下，確實是集結了不少這一代裡的精兵強將，彆的不說，就算是萊茵獎直接內定給他們實驗室，都得有不少人擠破頭搶個上下高低。呼聲最高的確實是斯帕克和鮑勃，但其他人也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橫豎大家都是最頂級的那一撥年輕人。
導演觀杜詩怡的神情，知道她也大致明白了眼下的情況，不由第三次在心裡歎氣。
當日沈硯點出這一層，剛剛參加完亞太地區大數據論壇回來的王總也回過味來：“有人坐不住了。”
嚴總抿唇，轉頭望向沈硯，後者淡淡道：“不久前，希爾伯特在社交媒體上轉發虛擬光屏的現世片段，驚歎詩怡是上天送給全人類的驚喜，有她在，整個藍星的科技進程或將提前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