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局唐維。”
“國防部謝青。”
“外交部陳方越。”
杜詩怡驚住了。這些名字和眼前場麵，讓她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第一周彙報答辯前的那個夜晚，沈硯帶著一身夜的寒氣匆匆而至，為她帶來老師的信和國航局的訊息。她還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局麵，為首的謝青已經快速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沈總的辦公室談，好嗎？”
***
再次從華元頂層出來之後杜詩怡一路都在沉思。
那三人回去彙報情況了，留下她和沈硯相顧無言，最後沈硯問她：“意外嗎？”
她的眼神裡有還沒消散去的沉鬱，點點頭，又搖搖頭：“好像自從周一看到熱搜開始，就隱約預感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事態還沒有發酵起來，國家的反應是很快的。”沈硯輕聲說，“還有時間。”
“嗯。”杜詩怡深吸一口氣，“等通知吧。”
她平複了一下心緒站起身，和沈硯告辭出來，一路走回36樓推開錄製場地的門，仍在想恢複工具的事。
就這麼看到了俞誠。
他坐在電腦前，偌大房間裡隻有他一人，安靜得如同默片。他正在寫代碼，C++語言一行行出現在光標下，轉眼就鋪了滿屏。
自他手下寫出的程序依然宛如遊龍一般，而他也依然是平日裡的溫和，然而從某個角度望去，他看著屏幕的眼神極淡，就像是……
就像是什麼被獨處放大的心情。
那神情可以說是沉著專注。
也可以說是……一場遊刃有餘但不見感情的編程。
杜詩怡微怔，她敏銳地感覺今天的俞誠狀態異常，像心裡裝著事。
其實自從相識以來，她一直都隱約知道，俞誠並不像他們一樣那麼喜歡編程。他會讀計算機，會在強手如林的Y大計算機係保持年級第三的耀眼成績，僅僅是因為，他們家需要這樣一個有IT背景的接班人。
所以他來，也將一切做到最好。
隻是有的時候，並不快樂。
這樣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她頓在原地，思考著要怎麼處理，但俞誠恰好在此時抬眼，已經看到了她。方才的清冷仿佛如冰消雪融一般不曾存在，他眼中是溫柔的笑意，一如這四年在她身側的每一天。
杜詩怡鬆了口氣，回給他一個笑意。
看起來狀態還行，那麼也沒有必要特意去大驚小怪。她道了聲早安，往自己的工位走。
但就在下一秒，一個桃花圖樣的精致盒子被遞到了她眼前。
杜詩怡驚訝抬眸，撞進俞誠含笑的視線。他今天一身白衣，愈加顯得眉目溫潤氣質如畫，似乎帶著一點不尋常的緊繃，又仿佛仍如平日裡那般清雅而溫和，輕聲說：
“小詩，我昨天去的一場接風宴，對方少董剛結束在倫敦的出差。他家與我家是世交，所以我拜托他，幫忙帶這個回來。”
早間依舊有雨，那個被小心護在懷中的盒子難免也沾了些濕意，像清晨帶著水汽的玫瑰。
盛在金黃綢布上的點心玲瓏精致，花香、果香、蜂蜜香和奶香融在一起，像是要甜進人心裡去。
那是許久沒在她眼前出現過的，也是她知道還遠沒有把門店開回華國的——
聖保羅大街上的那家招牌甜點。
桃花酥。
***
這個清晨，直播間剛剛睜眼就瞬間磕瘋。
【臥槽槽槽我看到了什麼！！！桃花酥，是第二周俞誠提到過的詩詩留學時最喜歡的那家桃花酥嗎！！！】
【專程從倫敦帶回來的肯定是啊！！！臥槽！臥槽！臥槽我隻會說臥槽了！！！什麼熱情洋溢一言為定，原來錦衣玉食才是悶聲發大財！！！表白吧，這絕對是正主親自表白吧！跨越半個地球為你送上那年一起在英國的回憶，這就是世家公子嗎啊啊啊啊太蘇了！！！】
【救命……我在瘋狂翻直播回放，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望向她時永遠溫柔刻骨的眼神，每一次和她說話時藏在細節的小心和寵溺，第四輪在機場時要幫她拿行李，第三輪抽到她時根本掩不住的眼睛一亮，最初選隊長時他說“你知道我一定會選你”……有沒有人扶我一把，我要磕昏了，這是什麼明麗公主和溫柔王子的劇本，Y大雙子星鎖死一輩子！】
【啊啊啊啊很好很好，本Y大研三狗搓著手萬分激動，詩詩嫁回娘家一輩子是我們Y大人，而且小俞是真的神仙配置，溫柔學霸家世好，打著燈籠都難找！在圈裡也是一眾迷妹心尖上的男神，真的真的跟詩詩寶貝絕配！】
仿佛上天要人見證，帶教工程師和其他實習生在這個時間段接連到場，導演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全場靜止的畫麵——鄭飛揚定格在門邊大張著嘴，讓人嚴重懷疑下一秒他的下巴是不是就要掉在地上；丁浩軒在更遠處輕輕笑著，眉眼安靜，仿佛並不驚訝；沈昌宏不知為何在震驚之外有濃濃的糾結和擔憂，而白薇則是單純的嫉妒不服——大約是嫉妒俞誠分明跟她認識更早卻不給她捎禮物。
三位帶教工程師站得更遠一些，嚴總驚訝，王總凝神，而沈硯眼裡是一片漆黑的墨色，定定地注視著聚光燈下麵對麵站著的兩人，找他請示一個高分子物理建模項目後續方向的徐宇縮了縮脖子，被此時此刻的一切嚇住，大氣不敢出。
世界在等一個結局，但就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鏡頭邊緣白著臉的導演，他帶著一絲恍惚和驚惶，似乎完全不敢置信，僵著音擠出幾個字：
“白薇，出來。
仿佛玻璃毫無預兆地自中心開裂，不知為何白薇心裡登時就涼了徹底，整個身體不聽使喚，導演又催了幾次才踉蹌起身。鏡頭下意識跟著她一晃又猛然止住，像得了什麼指令，匆匆忙忙搖回現場。白薇在邁出門前的一刻忽然用儘力氣回過頭去，看向人群中央像童話公主一般的少女，那是她最後一次與杜詩怡同框，對方亭亭玉立風華傾城，被世界的矚目和愛意擁在中心，而一牆之隔的門外氣氛陡然轉淡，那裡站著兩個麵容嚴肅的警察，向臉色煞白的她出示了證件，公事公辦地說：
“白女士嗎？我們懷疑你與一起搶劫案有關。勞駕，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說：
佩珀爾幻象以及它與全息的區彆來源於網絡